像严子书这个收入水平的职场白领,给自己购置一份商业保险是没什么稀奇的。

重疾险,承保人身故亦有赔偿,很流行的保险产品。

然而保单的身故受益人那里,填写的名字是:

FU WEISHAN.

傅为山。

傅金池压下心里的烦躁和暴怒,把人搂在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严子书像人偶一样挂在他身上,磕磕绊绊的。为了省事,傅金池把人打横抱起来。

傅晓羽回过神来:“你!你也没说……”

“滚。”傅金池冷冷呵斥,他带着个病号,现在不是算账的时机。

这阵子傅金池都待在临市,准确地说,住在他母亲出生长大的小渔村。后来公墓管理处请人来清理和复原墓碑,他又过去了几次,对方象征性地赔了一点点精神损失费。

等最后去墓地看了一眼,直到下午,傅金池才看到傅晓羽三五不着的消息。

但傅晓羽也只是囫囵说了声要人,傅金池以为这傻x玩意儿日常犯贱而已。

连他也想不到小畜生还会随身带着药,还是蓄谋已久。

从十几岁就开始参加特殊派对乱搞的主儿,不能指望有什么是非观。

然后把这点小心思收起来,夹在砖头一样的专业书里,搁在书架的最顶层不见天日。

傅金池相信一个朴素的人生哲理:看一个人的感情放在哪里,就先看他的钱财都给了谁。

当然,有人会说金钱不能代表感情,的确如此 如果他愿意给你钱,固然未必对你有感情,但如果他连钱都不愿给你,那绝对对你没有感情。

所以这怎么能不好笑呢?

严子书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对傅为山恭恭敬敬、言听计从,却又随随便便地背叛主人。

他可以毫不在意地跟傅为山的敌人厮混到一起,把原本应有的忠心践踏在脚下。

家里却还藏着一张托付在傅为山身上的保险单,一张藏在人群中不敢表明心意的照片。

看到书桌上被用书摊开压平的单据,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敛起笑容后的傅金池,被浓重的阴影勾勒得有些森寒。他把那些大部头排好,总算是拯救了可怜的上层隔板,然后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绕到床的另一半,搂着严子书睡了。

严子书梦里是一片灰蒙蒙的,他有种危机感,总觉得有什么要紧事快迟到了,然而脚步像黏在了地上,即便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挪动半分,慢动作似的被禁锢在定格画面里。

猛然醒来,天光大亮。

他难得没在早上六点就起床。

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傅金池勒得一动也不能动,难怪会做这样行动艰难的噩梦。

宣泄与释放,紧绷与休息,经过一场深眠之后,昨晚那点龃龉和矫情已抛之九霄云外。

又是新的秋高气爽的一天。

傅金池感到怀里的人一动,便也醒了,若无其事松开手坐起来,靠在床头,拿手机摆弄。

等到严子书起了身,他才似笑非笑地提醒:“昨天收拾你的书架,掉出一份保单,这东西还有用吧?应该拿个文件夹收好啊,随便夹在书里,不知道哪天就找不到了。”

严子书展开眼镜顿住了。

他把眼镜戴上,在茫然中“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