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书拦了辆车赶到市立医院,很快从急诊科打听到半夜送来的那个病人在哪,先去看了当事人 纪晨蜷在病床上装睡,大概是故意不想面对他,这没关系,严子书也不是非要和他打招呼不可 然后又去打发了垫付急诊费用的好心过路人和医护人员。

晚些时候,傅为山走进病房时,已经这位听尽职尽责的助理汇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纪晨眼圈红红地抬起头,只一声便哽住了:“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他掩饰似的地擦着眼睛,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却在见到傅为山的那刻委屈决堤。

严子书在走廊上靠着墙,看小护士持着输液架,扶着个老太太耐心地慢吞吞往前挪。

老太太兜里手帕掉了出来,他弯腰帮忙拾起,还给对方,换来对方慈眉善目地道谢。

经过医生处理,纪晨的腿上已经打过石膏,脸上也有擦伤,浑身衣服脏兮兮的,都是泥水干透之后的狼狈痕迹,像只被主人抛弃又断了腿的流浪猫。

虽说如此,但不是那种糊了一头一脸的难看的狼狈,而是圆溜溜的哭红的眼睛、小巧通红的鼻子和花瓣一样的嘴唇,白嫩的皮肤上,擦伤的痕迹触目惊心,十足的我见犹怜。

于是就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傅为山心里有种奇妙的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往外蔓延。

他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有人敢动他的东西,真是活腻歪了。

*

毫无疑问,杨宝山这位炮灰敢动主角受,肯定是活腻歪了。辅导员也差不多。

那天出了病房门之后,傅为山的脸色便冷了下来:“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严子书自然应诺,假装没看见这两位刚刚在门里矫情地抱着啃成一团。

这件事对纪晨的打击确实很大,加上受伤住院,有一阵子没在公司露面。

傅为山最近又忙于安抚小情人的情绪,这些首尾由得下面的人去折腾了。

在招待所住的那晚,黑框眼镜倒也曾愤愤地感慨:“最可恶的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摊上这种谣言,怎么样都要被抹一身黑了,这还有什么办法澄清?”

当时严子书用他熟悉的职业思维分析了一下:“明确诉求就可以了。”

“诉求?”黑框眼镜茫然,“什么什么诉求?”

“没什么。”严子书说,“你继续讲辅导员吧。”

实际上就是这样:要完成一样工作任务,就是把任务诉求条分缕析,然后逐条对照解决。

把第一项诉求视为“帮主角受打脸”的话,一周之内,严子书雷厉风行地处理了许多事。

包括利用傅为山捐献过各种实验室和教育基金的恩情向纪晨所在院系的领导施压,督促调查过往(主要是上学期)奖、助学金评选发放的公平性,以及抓杨宝山和辅导员的小辫子。

毫无悬念,调查结果证明,杨宝山恶意拦截同班同学的正当申请、并且利用代理IP在校园网上匿名发帖诽谤同学,性质较为恶劣,已严重违反学生纪律,予以记大过和严重警告。

辅导员故意包庇放纵上述行为,千躲万躲,还是没能逃避责任,领受了相应的处分。

这师生二人的处分结果,都由学院正式发了红头文件,以儆效尤。

而第二项诉求可以确定为“帮主角受洗白”,何况这场风波把英瀚集团也牵扯了进去。

因此在严子书忙着处理上述事宜的同时,着手进行洗白的就是公司公关部门的手笔了。

公关部有经常合作的公关公司,组织了公关团队,在南华大学校园论坛压评和控舆,把讨论重点放到杨宝山和辅导员身上,转移学生们吃瓜的注意力,顺便混入许多水军带节奏。

忙了大约两周后,他们把工作成果呈了一份完整的报告到严子书案头。

报告能呈现的都是直观的数据 比如匿名贴的流量有多大,洗白贴的流量有多大,后者盖过了前者多少倍,删了多少讨论纪晨事件的帖子和楼层,封了多少IP……

虽说这看起来多少有点那个,但人心实在是没法量化的,只有数据可以。

而且有这份报告打底,姑且换得傅为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