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算是受害人,却是他不敢回去宿舍,怕面对各种审视的目光,和各种热烈的讨论。

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只要是认识纪晨的人,同班同学、同系同学,在路上遇到他,往往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好奇地想看看他的一身穿戴,是否真的能体现出被金主包养的证据。

而外人能看到的,纪晨手上的表、脚上的鞋、身上的衣服,的确多是傅为山送的牌子货。

有情人之间送礼物,按理说也属寻常,但谎言最怕一半真一半假,掺在一起就分不清楚了。别人不会细问他的东西哪来的,但别人会内心遐想,那猎奇的眼神让纪晨喘不过气来。

晚上九点,黑框眼镜陪着纪晨在湖边冷静了许久,并且帮忙分析了半天是谁会陷害他。

最后倒是锁定了一个人,上学期偷偷扔了纪晨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的那个男生,杨宝山。

黑框眼镜胸怀三分仗义,冲动之下,拉着畏畏缩缩纪晨去找那个男生对峙。

杨宝山从男生寝室被叫到楼下,似乎也有些心虚,没有正面回答,虚张声势地说了不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之类的风凉话刺激纪晨。

在黑框眼镜都气得想打他的时候,被惊动的辅导员赶到了。

这位辅导员是在和女朋友约会时听说班上学生出这种事的,震惊下又有些不耐烦。

在空着的学生活动室,一个老师,三个学生,开始掰扯这件事。

杨宝山不承认是自己发的帖子。

纪晨则拒绝承认自己被人包养。

两个人争执起来,杨宝山那是巧言令色的主儿,纪晨却只会笨嘴拙舌 上次连丢了申请表的事他都讲不过对方,这次也只有败下阵来的份儿,哪怕有黑框眼镜夹在中间拉偏架。

纪晨憋得脸红,只能看向辅导员:“您相信我,我用人格保证,我真的没有。”

但辅导员其实不想分出黑白对错 因为不管这俩哪个学生被处分,都是他的问题。

他只希望“我的班上没出事,也不要被院领导注意到”。

因此辅导员仍秉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各打五十大板,各自教训了一番。

他要求杨宝山团结同学,注意言行,又教育纪晨洁身自好,不要走歪门邪路。

一瞬间愤怒冲昏了纪晨的头脑:“所以您还是认为我被人包养了是吗?”

辅导员说:“你说你没有,他说也他没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清楚就行。”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纪晨再也无法忍耐,一扭头跑了出去。

黑框眼镜连忙追在后头,跑出去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可纪晨的手机还在他手里拿着,现代社会没了手机,一个人就彻底失联。辅导员这才有点慌,连忙叫了几个老师分头去找。

出于担心,黑框眼镜也没回宿舍,一直在找人,并游荡到半夜。

这才有了他没带身份证,只能在街头打电话的一幕。

两个人一边占了一张床,一时没人说话。

有的人感到惊讶,悄悄倒抽冷气,也有人早闻风声,只待坐山观虎斗。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严子书抬眼看向傅为山。

傅为山笑容谦逊,但就像这里大部分傅家人一样,根本不会给他这个跟班一个正眼。

黑框眼镜挠挠头:“希望如此吧。真是飞来横祸,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讲起了上学期的龃龉:“这学期纪晨早早就递交了助学金申请,估计是杨宝山又犯红眼病了,一共才为了多少钱啊就这么搞别人,这货也太恶毒了。”

严子书却想,人心可不就是这样险恶的。

而且他想想纪晨现在的穿着打扮,其实像那个帖子里说的,已经不太是贫困生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