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挑了两个月,终于挑到个钟意的了。

明飞卿很想装作不在乎,可惊涛骇浪般的愤怒与伤心让他无法顺畅呼吸,头脑嗡嗡作响,眼睛酸胀,终于掉下两行泪,他慌乱地偏过头,哽咽道:“我要回荼州,我要一个人...回去。”

荼州虽苦,但那时的阿瑾是甜的。

淮瑾说:“可荼州已经没了。”

明飞卿怅然:“荼州没了,阿瑾也跟着没了。”

“阿瑾一直在。”淮子玉倾身,吻住明飞卿,尝到了泪水的苦涩腥咸,明飞卿睁大泪眸,有气无力地将他推开:“你都要跟别人成亲了,还敢这样轻薄我?”

淮瑾一愣,忽而低笑出声:“西溱哪项律令规定,储君成婚前不能亲准太子妃?”

“什么?”明飞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淮子玉趁他发懵,抬起药碗含了一口药,继而挑起明飞卿的下巴,嘴对嘴将药哺了过去。

明飞卿下意识吞咽,药的苦涩辛辣让他回过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向父皇讨了赐婚的圣旨,自今日起,你就是西溱的准太子妃。”淮瑾抚摸他的鬓角,温柔地说,“明家会从随州迁进皇城,你母亲会得到二品诰命,你的父亲也将升任五品知府。”

明飞卿垂眸:“是补偿?”补偿他把功名让给了林霁?

“不是。”淮子玉正色道,“十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为今日这一刻做了无数设想。”

“飞卿,卿卿。”他说,“你知道的,我处心积虑爬上这个位置,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明飞卿点点头,抖落两颗微凉的泪珠。

他懂淮瑾的苦,懂他的恨,懂他的野心,懂他的抱负。

“我在这个人间,本没有要爱的人。”淮子玉说,“你是个意外。”

“我想好好爱你,你要给我这个机会。”

他把药送进明飞卿嘴边,在满眼的恳求下,明飞卿终于张开嘴,自愿把碗里的药喝得一干二净。

这本就是一场心病,淮子玉是最好的心药。

那日之后,明飞卿又“活”了过来,他乖乖吃药,认真地锻炼身体,为月末的婚礼做准备。

储君大婚,是整个西溱的喜事,只是太子殿下娶了个男人做太子妃,多少还是引起了争议。

百姓嘴碎,把这稀罕事儿翻来覆去地讲,渐渐地就没人在意数月前的春闱风波,反倒认定明飞卿有过人之处,所以殿下甘愿为了他冲破世俗。

当日诗会的诗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但凡是个识字的都能看出明飞卿的文采远在林霁之上,林霁虽坐稳了状元之位,却遭受了不少质疑,连同僚都在暗地里讥讽他德不配位。

这些他尚且能忍,直到东宫纳太子妃的事传进他的耳朵里。

“凭什么!!”林霁抬手摔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明飞卿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功名没功名的贱民,也配入主东宫!?”

林丞相恰好进来,见满地都是碎片,出声制止道:“你闹也没用,事情已板上钉钉,别把自己的心疾折腾出来!”

他朝林霁扔过一样东西,林霁伸手接过一看,竟然是东宫的婚宴请帖!

林霁把请帖撕得稀碎,扔在地上,对着那一片写着“明飞卿”的碎片狠狠踩了几脚。

两年前,他处心积虑灌醉了淮瑾,期望他能松口承认——哪怕殿下对他有过一瞬间的喜爱也好。

淮瑾确实说了动听的情话。

他摸着林霁的脸,轻声说:“只是有几分像,但没有人比得过你。”

这句话之后,叫的是“卿卿”。

林霁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滋味——他生来是天之骄子,却做了明飞卿这种卑贱之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