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荣华：时闻折竹声

接下来数日,王府内渐渐地忙碌热闹起来，宝起初还不知道为何,后来才从丫鬟口中得知,原来王爷寿辰将要到了。

宝知道这必定是凤玄真正生辰将至,连世珏生辰乃是三月，却跟这个不同，凤玄生辰竟是正月里。

宝听说这个，心中便想：“先前他假装是珏哥,自然不肯跟我说这些，现想想，其实他真个早就说过他不是珏哥,只是我还以为是因为打仗缘故……开始见到他时候我叫‘珏哥’,他不愿意,只让我称呼他‘夫君’……唉，真是冤孽。”

若是数天之前宝这般想，想到“真是冤孽”四字，必然是痛不欲生，然而此刻，却是三分淡淡心酸七分柔情爱意，渐渐地也深深懂了凤玄当初处境……以及想到：他开始时候跟自己同床共枕却不肯圆房，自然也是因为他心中存着心结。

宝想着想着，手头针线活儿便缓了下来，凝眸细细地把往事一幕一幕想起：当初时候只以为他是真连世珏，他所有举止动作，她从未往别地方去想，如今明白他是真凤玄，宝想着两人相处点滴，凤玄所为，便自看出另一番不同意思来，――譬如他连家二老面前一力维护自己，譬如他对待自己娘家那样心竭力，譬如他为了她，搬去湖边小居……

宝把那些平淡生活里片片都回想起来，她想起他头一次去她家里，为了种苞谷犁地把手都磨破了，她也想起湖畔小居圆房之前，他特意张罗那些东西，想到他那血肉模糊手时候，鼻子一酸，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滚了出来，想到两人喝那合卺酒，其乐融融时候，却又带着泪笑了出来。

他果真是把王爷身份都给丢到九霄云外，只是心竭力地想跟她过日子、对她好而已。

宝沉浸回忆之中，情难自已，周遭那些伺候丫鬟仆妇望见，都不知发生何事，个个惊疑，岳凌见一群人围门口，便过来问究竟，看宝坐桌边，正出神似，他便忙跑进来，叫道：“宝姐，你怎么啦？”

宝抬头望见他，便一笑：“没事。”把脸上泪数拭去，才发现衣料上不知何时也落了几滴泪，打湿小小印记。

岳凌挠着头，自然不懂这些儿女之意，宝抬袖擦泪，门外丫鬟们却一阵鼓噪，原来是左茗来了。

左茗进门后，笑嘻嘻地，只说请宝去书房一趟。

宝心里惦记凤玄，加之好几天不见，着实想念，就也忐忑地跟着去了。

岳凌本要跟着，却被左茗拦下。

宝同左茗他们前脚去后，岳凌觉得无趣，便跑到那僻静院落里练拳脚，练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停下，正往回走，却听得旁边有几个丫鬟围着道：“你们可曾听说，这位宝娘子，其实是顾尚书外室。”

“真吗？怪不得王爷当她是贵客一般，还是已婚妇人打扮。”

岳凌目瞪口呆，心想这是怎么说。

却听那丫鬟又道：“王爷跟顾尚书向来交好，故而肯帮这个忙，听说是顾尚书正妻厉害，不许进门儿呢，才暂时住王府里。”

“原来竟是这样，本来看王爷那样厚待，还以为将来也是我们主子呢，不过也是，果真就脱不了这个身份……”

一群丫鬟掩口而笑。

岳凌听得气闷，然而想到来时陆通叮嘱自己少说多看，便皱着眉黑着脸，昂头径直走过。

那帮丫鬟见他经过，却纷纷或撩发或咳嗽，纷纷看向岳凌，岳凌心中有气，一个也不理会，倒是白让丫鬟们激动了一阵。

宝跟着左茗来到凤玄书房里，一路上她打听着问左茗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做饭，左茗只是摇头，原来他也不知什么事。

进了门，却见黄公公也不，左茗行礼过后，自发地便退了出来。

宝起先没认出凤玄之前，倒还罢了，每每就站远远地，竭力不理不睬，如今知道了他就是凤玄，那种感觉便格外古怪……方才朝阳阁时候把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然而此刻真面对面了，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束手束脚起来。

屋内静静地，只有炉子里炭偶尔发出噼啪声响，宝站着，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也不知是屋子里太热了还是如何，不知不觉地竟出了汗，紧张莫名，见凤玄久不做声，她便道：“你……”一出口，就听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急忙停了停，镇静了一下，才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这几日她一直不见凤玄，不给他做饭，心里气已经暗地里消得差不多了，她本就极爱凤玄，家里时候对他可谓百依百顺，此刻不生气了，再面对他，就也拿不出那种冷面样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