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时候淋了雨,在七八点的时候就发起了烧,但当天我有事加班,孩子很懂事,一直忍着没说,等到我午夜回来,他都烧得迷迷糊糊了,我当时又慌又怕,给许信燃发了无数消息,打上许多电话,都没有用……”
一段亲密的关系里,孩子依赖父母,妻子依赖丈夫。
他们一次次重复着这一社会上约定俗成的概念,直至概念深化为习惯烙印于身体内部,再直至习惯被维系依赖的一方哗啦打碎。
“大概就是这样子,许信燃早就不在意我们了。没关系,反正都过去了。”前妻笑得有点难看,“这些能帮到你们吗?”
“非常有帮助。”霍染因说。
这个回答让前妻好受了一些,她呼出长长一口气。
纪询和霍染因站起身,准备离开,霍染因先出去,纪询慢上一步,正好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孩子的叫声:“妈,警察叔叔走了吗?”
他回头,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自书房里探出脑袋,朝他这里悄悄瞥了一眼。
原本正收拾茶几的前妻赶忙走上去:“走。是不是饿了?妈妈这就去做饭。”
她说着,顺着孩子的视线一望,便和纪询对上眼睛。
纪询想了想:“都说前男友不如狗,前夫么,既然活着也等于死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前妻一怔。
纪询继续说:“好男人还有很多,把坑踏平了继续往前走就行。”
他说完,摆摆手,出了门,进入楼道电梯中。
“情感专家来了。”霍染因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起情感问题的时候,总是非常令人信服。”纪询疑惑地照了照电梯模糊的金属箱壁,“难道我长着一张阅尽千帆的脸?”
“那你阅了吗?”霍染因。
“嗯,阅了。”
“?”
“一帆抵千帆。”
“……贫嘴。”霍染因轻哼一声,愉悦地按下电梯键。
电梯门合上,安装在电梯内的投影仪将小广告投到电梯箱门的上方,他们开始讨论刚刚自许信燃前妻处得知的情况:
“她不像在说假话,目前来看,也没有什么理由和必要说假话。”纪询说。
霍染因微微颔首。
“再结合在房子茶几上发现的香烟和火机,以及鞋柜里的一双大码男士球鞋,可以初步判定,许信燃的前妻有了新的恋爱对象,这个恋爱对象孩子并不反对。”
这个也很简单。
从母子亲昵的模样来看,这对母子感情很好,如果孩子很排斥这一恋爱对象,恋爱对象必然不可能登堂入室还遗留下私人物品的。
“你觉得许信燃对母子呢?”霍染因抛出一个问题。
“哈——”纪询,“这真是个好问题。从前妻的角度来看,昔日良人,郎心似铁;但就我来看,情况说不定恰恰相反。许信燃这个高学历的知识分子,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踏入赌博违法的深渊,早晚有一天要倾家荡产锒铛入狱,所以他选择在事情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经由未泯的良心,放了他妻儿一条生路。甚至妻子所谓意外发现许信燃赌博,也很可能是许信燃的一次精心安排。”
“太理想化了。”霍染因评价。
“相信我,男人狠心起来不是这种文质彬彬的模样。”纪询,“最关键的是,前妻认为许信燃没有出轨,警方的调查中,许信燃身边也确实没有第二段感情的存在。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需要感情寄托的,许信燃恐怕只是以他一贯狡猾如狐的态度,把自己的情感也掩藏起来了……也许上次对许信燃的询问,你们方向对了,技巧错了。毕竟真真假假,真话就是最好的谎言。”
“叮”地一声。
电梯到了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