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与她四时好(3)

君不见捞了一把水,扬声道,“水温正好,可以泡了。”

般弱就噔噔噔跑进来,正要脱开腰封,“……你也要泡?”

剑灵满脸正气,“我给你搓背!”它补充道,“我问过懂行的,他们都说,人间的夫妻喜欢干这种互相搓泥的事儿。”

般弱:“……”

好好个剑灵美少年,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而且你跟哪个不靠谱问的?!

没等般弱细审,剑灵就熟练给她褪了衣裳,抱着她入了水,它那黑金法衣飘在水面上,好似两片薄透的蝉翼。

每当这个时候,般弱就觉得很过分,她自己丝溜溜的,对方总是掩着一层,穿得整整齐齐,像个小禽兽,可这也没办法,那法衣是它天生的剑衣,硬脱不下来,每次都只能手动拨开。

“你不高兴了?”

剑灵察觉她的心思,凑上去亲了亲她,它向来是有话直言的。

般弱撇嘴,转过身背着它,恶声恶气,“搓你的泥!”

剑灵乖乖应了声,把她后背飘着的头发拨到她前颈,拿了条澡巾,像模像样给鬼妻擦洗起来。她重新换了一具身体,曾经它知道的秘密也不复存在,剑灵抚摸她那一对肩胛骨,懒懒散散地开了半枝彼岸花,那是幽冥的象征。

它想起她很久以前,她腕臂间也有一颗殷红如血的相思子。

他们没在一起之前,那相思子是为主人而开的。

君不见有点闷闷的。

它知道它不该嫉妒主人。它化作情剑,随她行走人间一世,了解很多是非恩怨,像它这种从主人手里抢女人的,叫做恩将仇报,要浸猪笼的。

它横刀夺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妒忌主人。

可是——

阿见还是很难受。

因为重逢前一刻,她想的,仍旧是她的小师哥。

不是它。

般弱正趴着昏昏欲睡,忽觉胸前一紧,她被剑灵那两条雪藕似的手臂紧紧箍住。

“……怎么了?不是说了今日不行房么?”

她倦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含含糊糊地问人。

“想要。”

“啊?我有点困,要不……”

它说得斩钉截铁,十分强硬。

“阿见现在就要。”

“好的吧。”般弱就旋过身去,乌发也随之飘了个大圈儿,随后她便隔着一层热澎澎的雾气,看到了小剑灵咬得发红的嘴唇,那奶皮子的一点红色哪里藏得住,它稍微露了马脚就被般弱逮住,“怎么了?谁欺负了你?”

般弱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瞧她糊涂的,这天底下除了她,还有谁能欺负这一柄绝世凶剑。

“没有。”

它倔强撇过了头。

般弱又像一条咸鱼趴了回去,慢吞吞地回,“哦,说谎啊,不给你了。”

下一刻,寒气四溢。

浴桶的热水凝结成冰,般弱被冻在其中。

般弱:“???”

她是阴魂,自然喜爱寒冰之物,但洗澡时候把人冻成鱼干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鬼公主颇为无语,“你怎么学了你主人的脾气,动不动就变小冰……”

她把后头

的冰箱咽了回去。

剑灵低着头,唇色竟是一点颜色都没有了,青得渗人。

般弱去碰它时,那小臂还微微发着细颤。

进步了。

般弱暗想,之前它状态一有不对,就会咣当变成兵器摔她脚下,装死装得特别生硬。而这次她重新回来,它除了恐吓村口老头时,就一直保持了别扭的人身。

它好像知道般弱喜欢它这种模样。

但般弱更知道,比起人类少年的样子,剑灵的本体让它待起来更舒服。

“你到底怎么了?”她用仅能活动的两只手勾了它的颈,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她看不到它乌绸下的神情,却能感受它的失落与痛苦,“我是你妻,也是拜过天地,敬过剑冢的,你不快活,却不同我说,你还是把我当外人是不是?”

“……不是。”

许久,那干涩的嗓子眼飘出了两字。

“那你说。”

般弱非要刨根到底。

剑灵凝固片刻,最终它垂下头颅。

“……你,还想着主人,你是不是,想回到他身边。”

般弱:“?”

般弱:“我什么时候说想他了?等等你怎么知道?”

剑灵一副心碎至极的模样,“你体内有我的剑意,你想什么,我总是很分明的。”

般弱:“!”

雾草!这不是时时刻刻能听到她的心声?!

剑灵感应她的抗拒后退,神色愈发落寞,它抿着唇说,“我并不能知道你明确在想什么,可是,你每想一次主人,我的感觉就会特别强烈。”

我就知道,你又在想他了。

或许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它就感应到了。

可那时,它只当是成长为男人的涩痛,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次,他们大街相遇,错身而过,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它至今还记得。

它才分明,那一缕心痛来自何处。

她的念头如流云骤风,它不懂时,只觉她的天地大得很,总有那么多的波澜动荡,它看着就入了迷。后来懂了,惊破她一池心水的,是另有其人。

它竟觉得,它若是什么都不懂,会不会更快活?

“这……”

般弱正绞尽脑汁让剑灵理解什么叫爱恨交织,有时候念着一个人不单单是因为喜欢,还有可能是太生气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狡辩,就被君不见堵住了双唇。

“我知道,阿见知道,你不用解释,我,我不干涉你想他,你别跟主人离开好不好……”

它颤得更厉害,控制不住力度,般弱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紊乱的剑气切出一道道细微的伤口。剑灵闻到了异样的血腥味,又是手忙脚乱震碎了冰,要把她捞出去。

般弱拽它的法衣。

“……妻?”

它不解低头。

“是我没注意。”鬼妻道,“以后同你在一起,我再不想他了,阿见别不高兴,跟我长长久久好,成不成。”

似风起于山林,火燃于雪野,那些长篇的爱恨,万年的不安,都随她这一句消失不见。

剑灵眉间那一抹戾气也碎裂消散。

它略带泣音,极低地嗯了一声。

它要与妻长长安宁,四时都好的。

君不见又叫了一桶热水,在缭绕的白雾间,它笨拙又急切地吻她,般弱的脑后勺抵着边缘,不得不提醒它,“脖子轻点,万一掉了你不得痿!”

剑灵却说,“不会

的,你就算摘了脑袋,也是妻,最好看的,我不会痿。”

小孩子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般弱恶趣味犯了,头颅故意掉进水来,君不见捡了起来,亲吻她脸颊,又熟练给她装上了。

般弱:“!!!”

它是真不怕!

她还在震惊中,君不见的脑袋被淹了,仅有乌发与法衣飘在水面上,依稀可见两粒碧玉的盈盈光芒,绿流苏悠悠飘动。

它在水下,倒海翻江,般弱难以招架,敲着它的肩膀。

适可而止啊混蛋!

“咕噜噜……”

连串的水泡冒出来,剑灵的脑袋也浮了出来。

般弱本想骂它的,但见它黑绸带湿漉漉勾勒着秀美的眼型,鼻尖氤氲一点微红,整个人都澄澄亮亮的,说不出的朝气蓬勃,她又把责怪的话咽了回去,干巴巴地捡了一句,“……这么多的花招儿,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