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长歌是单身母亲带大的,后来他妈妈嫁人,他妈妈的那个家不是路长歌的家。

一开始路长歌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每个月交几千块的房租,那也不是他的家。

他始终保留着一种浓厚的漂流感。但是这种漂流感,一点也不诗意。他可以保有一个文人的浪漫,但是不能靠着这种浪漫生存。没有房子,他就是觉得人生空空的,到处都不是他的归宿。

这让路长歌更加确信了他的观点:宁友川就是嫌弃他贫穷微末。

宁友川是谁?业内数一数二的大腕儿,他有着金钱、名誉、地位。

路长歌又是谁?一个平平凡凡的大学生,他有的只是满怀的梦想而已。有梦想的人再可爱,再像天使,遇上宁友川这样的也折翼了。

他以前一直以为宁友川什么都有了,就不会嫌弃自己什么都没有。可实际上呢,有一天路长歌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正是两个人之间悬殊的差距,让宁友川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宁友川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会主动离开他,而路长歌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所以路长歌拼命地赚钱,拼命地写剧本,就算把自己熬垮了也在所不惜。在和宁友川分手的这两年里,他把自己的文笔、文思给练出来了,却把身体给熬坏了。他敢说,他是业内最高产的编剧,他速度快,质量高,一旦投入进一个项目,就会忘乎所以。

所以很快,他在业内就有了口碑。再后来他得了奖,片约更是数不胜数。

就连路长歌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辛苦,仿佛一忙起来就什么都有了。金钱,名誉,地位,还有被尊重。

更重要的是,慢慢的,他就把宁友川给忘了。心就不像前两年刚刚分手时那么痛了。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就连痛也是痛在恍惚中。

路长歌收回自己的思绪,他接到了成祥的电话。

“我们晚上要去机场,干爹干娘回来了,”成祥说。

路长歌有点惊讶。

“旅行结束了?太早了吧?这还不到一个星期呢……”

“干爹生意上的事,需要他回来处理。他老人家不放心干娘一个人,就都回来了。”

路长歌哼了一声,有些不满。

“别这样,”成祥听懂了他的负面情绪,“他是你妈妈的丈夫。”

“好了好了,别嘱咐我了,你说很多次了。”路长歌有些不耐烦,他记得以前成祥没这么罗嗦的,一句话说一千遍还要再说。

“那你准备一下,”成祥有些无奈,“我们晚上早点出发,还要买花束。”

路长歌应了句,挂掉了电话。

成祥是路先生的义子,也是路先生的左右手。所以当路先生把成祥安排在自己身边时,路长歌有些许的不满,他觉得成祥是在控制自己,路先生这样做有些僭越了,毕竟他不是他亲爹。

可是时间一长,渐渐的,路长歌发现成祥并不是在监督自己。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时不时地对自己指点一下,教会他做事的方法和原则,让他从一个纯粹的文人变成一个能够游走社会的人。

让他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从天真,成长为理智。

所以路长歌自然而然接受了成祥这个引领者的角色。甚至在事业上,路长歌也不反感成祥的介入。

刚好成祥在路先生的授意下,在半年前成立了祥悦影音。那个时候也是路长歌刚得奖的时候,成祥得到路先生的指示要关照路长歌,于是索性邀路长歌为祥悦立一个项目,举公司上下之力去运作。

于是这才有了《天下第一刀》。

路长歌看看时间,离出发去机场的时间还早,他还可以吃个晚饭,再看看剧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就在小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可是没等端着面条的路长歌把电脑打开,他另一部戏的负责人就打电话过来,急得火上房梁一样。

那是路长歌几个月前写的一部网络剧,稿费给的很多,而且写起来比电影电视剧相对容易些。二十集剧本加在一起,总共六万多字,可是稿费却有四五万那么多。所以路长歌对这部戏很用心,质量上很下功夫,光在整体的布局和构思上面,就费了一个月的心血。

路长歌叼着筷子一边吃面一边听那个负责人在电话里哭诉。

问题其实很简单,只是不太好解决。演男二号的演员在拍戏的时候意外受伤,不能参与下面的拍摄,可是如果让男二号这个角色突然死亡,在剧情上又漏洞百出。整个剧组停在这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骑虎难下。

路长歌想了想,嚼着面条问了声,“我们合同半年前就结了,尾款你们也已经付了。”

那边一连声的嗯嗯嗯,“我们也是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