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怨二儿子小题大做,怨二儿子不给自己留脸,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竟被自己儿子当着众人面臊成那样。

这是人的本性,发生了什么事,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擅于迁怒。

可即使迁怒又怎样,那日卢明海将话说得那么清楚,以后和这边的关系也仅仅就是每年送些钱粮过来,至于其他再是没有了。

“老三一家子都过去了,老二真狠,不请老大也就算了,连咱们都不请。”

崔氏抹着眼泪道。

卢老汉一把将手里旱烟袋扔在炕上,吼道:“以后少给我提那个不孝子,他不是我儿子!”

崔氏当即打住了声。

卢娇杏嫉妒地看着眼前这副场景。

怎么什么事都让卢娇月摊上了呢?

那些聘礼她都偷偷看了,那么多,装了整整两马车,还有那些首饰,金晃晃、银灿灿的,那绸缎那么顺滑,光可鉴人……

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二房家中午的席面做得很好,味道好,菜也足,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可卢娇杏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待韩腊梅和梅庄毅吃了席面离去,三房一家子也告辞了。

卢明山摇头晃脑地往回走着,嘴里连连咂道说二房这女婿找的好。

可不是好吗?

韩进本人是个有本事的,亲姐夫还是县里的捕头。

有这层关系在,以后二房在县里谁还敢欺负啊。

自然又联想到大房两口子前些日子被抓去坐牢的事,顿时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

“三哥,你咋了?”

乔氏自然也发现了卢明山的异样。

卢明山惊魂未定地看了自家媳妇一眼,道:“你说那韩进的姐夫是县里的捕头,那老大两口子被抓那事……”

乔氏失笑:“你才反应过来?

所以我说,你谁都能得罪,千万别得罪你二哥两口子。

他们两口子是个厚道人,可你看看背后站的……先不提韩进,你以为二嫂那弟弟是个善茬?

是个善茬能从咱们这里跑到南方去,来来回回两趟,还赚了那么多钱?

更不用说韩进了,能在县里混成那样,能是善类?

更不用说还有亲姐夫罩着!你看着吧,以后二哥家发达的日子还在后头。”

卢明山讪讪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就是才明白过来那事里头的门道,换着一般人,二嫂的那次大亏是吃定了,谁知来了个绝地大翻转。

还别说,这朝中有人是好办事啊。”

乔氏呵呵一笑,瞥了男人一眼。

身后,卢娇杏的眼光连连闪烁。

韩进和卢娇月的婚期定在十月初八。

这婚期也是考虑到二房家具体情况,先不提给卢娇月办嫁妆需要时间,二房家里还有地,等把地里的粮食收了,也能安下心来给女儿操办婚事。

其实按韩进的想法,自是越快越好好,可他还考虑着自己手头上也有许多事要办。

迁户籍就暂且不提,他以后打算在大溪村安家,自然要卖地盖房子。

如今六月,离十月还有三个多月,这点儿时间也够起栋房子了。

想到这里,韩进不禁有些急切,又上了一趟李家问迁户籍之事。

见韩进来了,李水成拿出一纸文书递给他,“刚好你来了,也免得我去找你。

这东西给你,你拿着去韩家庄找里正拿出你的户籍简,我听你姐说你想把家安在大溪村,就把户籍简给大溪村的里正便好,到时候他自己会拿去衙门里上档记录。”

韩进欣喜地看着那一纸文书,不禁又对李水成道谢。

话不容多说,韩进惦着还要起房子安家之事,拿着文书便直奔韩家庄而去。

临近村口的时候,他深呼吸了一下。

他有预感此事会在韩家庄里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当初他没少和他继父提这事,可他继父不愿,拿身份压他,而韩里正那边也一直压着不放。

不过有了这个,想必即使他们不愿也没办法阻止他。

紧了紧手里的文书,韩进步入韩里正的家门。

韩里正,名字自然不是叫里正,只是当里正的年头多了,大家都这么叫他。

整个韩家庄里,除了庄子最中央的宗祠,便以韩里正家的房子最为气派。

一水的青砖大瓦房,连院墙都是青砖砌的,前后共三进,比起县里一般富户家也不差。

当然这也不是韩里正的房子,正确应该说是他爹韩族长的房子。

族长的身份自然不一样,族里有什么大事,大多都是来这里商议的。

而每一代族长的儿子或者孙子,都会是韩家庄的里正。

至于其他子嗣后辈,到了年纪就分家出去了。

韩进刚进韩里正家的大门,就有人看见他了。

是韩里正的小儿子,名叫韩成军。

韩成军今年二十有一,生得中等个头,方脸细目,与韩里正家其他人一样,韩成军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堂叔家的便宜儿子。

一见到韩进,他的脸当即就是一拉,“你来有事儿?”

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厌恶表现得太显,与庄子里其他懵懂无知的村民不一样,韩里正家里的人清楚韩进在外头的势力,态度早已从早些年明火执仗地欺压,变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互不干涉。

韩进对其的态度视而不见,道:“我找里正大伯有事。”

韩成军上下扫视了一下他,才道:“我爹在堂屋里。”

韩进越过他就往堂屋那边走去。

韩里正家的堂屋自然也与一般村民家不一样,迎面一副中堂画,上首是两把太师椅,下首两边各摆了四张圈椅并花几。

这个地方一般是族里有大事需要商议,或者待贵客时,才会用上的,平时也就是个摆设,以韩进的身份,自然不够格让韩里正在这里招待他。

韩进进了堂屋,往东间拐去,这间屋里正中一个大炕,此时炕上盘膝坐了个老人。

他头发花白,身穿蓝色棉布褂子,看面相大约有六十多岁的模样,手里拿着细长的烟杆,正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青烟自他满是胡须的嘴里冒出来,让人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韩里正没有说话,韩进站在那里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韩里正动了一下,撩了撩眼皮子。

“有事?”

此时的韩里正心情十分不愉,若说以前是因为堂弟顽固不听自己的,硬娶了个寡妇回来丢了自家的脸,所以迁怒地厌恶庄氏以及韩进姐弟俩。

可自打韩进慢慢长大,身形一天比一天壮硕,也一天比一天喜怒不形于色,尤其韩进在外头的名头越来越大,韩里正就是打从心底的厌恶他了。

厌恶却又忌惮。

整个韩家庄里,谁见到他不是笑颜以对、诚恐诚惶,唯独他这个爹死娘寡妇的狗崽子,架子却比谁都大。

对方不悦,韩进心里就高兴,所以他难得地对着韩里正笑了一下,并道:“里正大伯,我是来拿我的户籍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