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为什么?”

韩进定定地看着她。

卢娇月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你连原因都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

她咬着下唇,迟疑良久,才道:“自打我知道小舅舅要做这个生意后,便不停的重复做一个梦……”

“什么梦?”

韩进下意识地问。

“我梦见小舅舅做这个生意,然后赔得血本无归。”

这个说辞是卢娇月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只是她一直犹豫是否能说服人。

可她现在实在没办法再迟疑了,因为迟疑下去,损失的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她必须说服进子叔,让他不要和小舅舅做这门生意,最好他和小舅舅都不去做最好。

韩进拧着眉,道:“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你太关心你小舅舅了。”

卢娇月也希望是这样,可事实并不是。

她努力地想着怎么说,才能说服对方,同时不让对方察觉出什么异常。

“可即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能是同一段时间里做同样一个梦。

你不知道,那个梦太真实了,我梦见小舅舅做生意赔得血本无归,不光如此,人还受了很重的伤,伤好之后瘸了一条腿,自那以后他便一蹶不振。

因为他将家里的钱都拿去做生意了,又赔得那么惨,家里闹得很厉害,我外婆身体本就不好,没几年便撒手去了,我外公也……”

说到这里,卢娇月才呓语似的回过神来。

不自觉中,她竟然说了这么多。

她忍不住去看韩进的神色,见他陷入沉思中,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她果然是憋久了的缘故。

“那我呢?”

韩进突然道:“既然你做梦梦见你小舅舅做生意赔了,那我肯定是与他一起的,他都受了很重的伤,还残废了,那我呢?”

卢娇月下意识回避韩进看过来的眼神。

“我的下场肯定是不好的吧,很可能是死了。

这就是你阻止我和你小舅舅做生意的原因?

我是不是死了?”

韩进若有所思,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就是你急于想打听你小舅舅生意的缘故,你并不是因为担心他会折本,而是从始至终就抱着想阻止他做这门生意的心思?”

之前所有的疑惑,在一瞬间终于得到了解答。

“可你既然都做梦梦到你小舅舅做生意赔了,还落了那么个悲惨结局,那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他生意里的具体情况,还需要找我来打听?”

这是韩进一直想不通的事。

话都说成这样了,卢娇月也不能再隐瞒下去,总要找个理由说服对方,遂道:“我的梦很片面,并没有做梦做到你死了,因为在梦里,这整件事是我娘告诉我的。

我只是听我娘说,小舅舅有一个过命的兄弟,为了救他而死,这也是小舅舅之后一蹶不振的真正原因所在。”

韩进一怔,陷入良久的沉思中。

半响,他抬起眼看向卢娇月,有些艰难道:“也许你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卢娇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韩进苦笑:“我本是不信的,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怎么就有些相信了。”

卢娇月心里一松,信了就好,这样她也不用想怎么费尽心思说服他。

且有了他的帮助,想必阻止小舅舅做生意,要更容易一些。

“那你知道你小舅舅因为什么原因赔得血本无归,还受了伤瘸了腿?”

韩进突然问。

她踌躇了下,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是与人祸有关。

你想,既然是做货商,还是想从南方贩货回来,肯定避免不了路途遥远的弊端。

这一路上,千山万水,谁知道会碰到什么事儿,我猜小舅舅大抵是遇见劫匪了,才会落了那样的下场。”

这是卢娇月的猜测。

韩进沉吟一下道:“你这么分析倒是挺有道理的。”

“那进子叔你是不是不和我小舅舅做这门生意了,你能不能帮忙说服他也不去做?”

韩进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不和你小舅舅合伙了?”

卢娇月大急,想说什么,被韩进打断。

“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你小舅舅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动摇的人。

且只是凭一个子虚乌有的梦就放弃大好赚钱的机会,即使是我也不会干。”

男人骨子里都有赌的天性,搏一把便换来天翻地覆,是个人他也不会放弃。

“这并不是子虚乌有。”

卢娇月忍不住说。

“好吧,就当它不是子虚乌有,那你何不妨换一个思路想想,既然你做梦梦到了祸事,也有可能并不是即将发生的惨剧,而是代表是一种预警,让咱们去避开祸端。

毕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得清你做的那个梦啊,若不然为什么让你做这个梦?”

卢娇月愣住了。

不得不承认,韩进确实是个聪明人,很会举一反三。

卢娇月也是现在才发现,进子叔出乎自己想象的聪明,按理说做他们这一行的都是莽夫,可他却不是,大抵这也是为何别人只能当打手,而他却能当打手头子的原因。

同时,经由韩进的启发,卢娇月也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她突然觉得以前自己太悲观了,既然上天让她重活,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都能知道嫁去杜家会让她境况凄惨,知道去避开这件祸事,那么为什么小舅舅这件事不能化悲为喜呢?

知道是人祸,那么就去避免人祸,知道可能是路途上不安全,那么就去避免祸端。

毕竟这门生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门很赚钱的生意,要是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该怎么做呢?

卢娇月忍不住抬头去看韩进,韩进看到她求助的眼神,忍不住心中一喜。

倒不是其他,而是她终于不对自己采取回避的态度了。

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韩进觉得自己还是将她逼得太急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女,才只有十五岁,胆子又小,他的行事如此猛烈,也难怪她有些接受不了。

此时韩进不免将胡三给怨上了,是谁跟他说烈女怕郎缠的,真是瞎说。

心里这么想着,他缓缓道:“你也不要着急,既然咱们心里已经有了章程,就一件一件的去做,这事交给我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