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装病

此句一语双关,顾池生怎会听不明白,她分明是劝他莫再执着旧事了,不论他存了什么心思。

他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最终云淡风轻般笑道:“你是谁都好,十三年前我视你如姐,十三年后亦复如是。”

纳兰峥闻言默了许久才道:“祖母的后事必不会疏漏,你若得空,还替我多顾着些母亲。池生,官场险恶,仕途艰难,你万不可因谁走了歪路。我听闻你表字‘照庭’,你当如此名,做一位方正贤良,光风霁月的好官。你我再见,我便是魏国公府的纳兰峥,仍喊你一声‘顾大人’,今日之言,言尽今日……保重。”

……

纳兰峥与顾池生别过后便走了。照大穆礼俗,逢丧事人家,客不宜由正门出,几名丫鬟就带她走了偏门。

那偏门藏得深,拐七绕八方至,她对此路不大有印象了,就一步步跟着。原本倒也没什么,却是步出游廊恰见一角玄色氅衣自偏门檐柱拂过,似有人先她一步从此离开了。

氅衣像男式的,被风卷起时,隐约带了股淡淡的熏香气味。

她不免心生奇怪。她算个例外,可旁的来客便是要吊唁,也不该赶得如此快吧。因而走出偏门就往那巷子口望了一眼,却只及瞧见乌墨色马车疾驰而出,转瞬消失无踪。

她皱了皱鼻子,停下步子,复又回过身去,看了一眼门边的木制檐柱。带路的丫鬟瞧见她这眼色,忙颔首道:“纳兰小姐,这檐柱是楠木制的,虽时日久了,却总有股幽香。”她说罢似觉自己多言了,脑袋复又低了些,埋首的神色几分不安。

这丫鬟如何知晓她心内疑问?或许她不过觉得檐柱好看,才回头多瞧一眼罢了。

纳兰峥便顺势笑起来:“是了,楠木天然幽香,倒有股清淡的药气,叫人闻着十分舒心。不愧是阁老家的门面,简中有细。”说罢便不再停顿,回身踏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辘辘驶出街巷,她才叫绿松问外头车夫,可有瞧见方才那男子面目。却听车夫答,对方斗篷连帽,未曾露出脸容。

她便再问身旁的岫玉:“你在宫中待了不少年头,想必对熏香晓得多些,可知方才那股气味是何物?”

岫玉回忆一下,说:“论制香,当是妤公主最在行,奴婢晓得不多,嗅着应是蝉蚕香。这种熏香在唐时曾称‘瑞龙脑’,是外使来朝所献贡品。从前倒名贵,只是如今却算不得如何罕见,宫里头的妃嫔们常用,太孙殿下那里也有。”

纳兰峥闻言点点头没有说话。既是从妃嫔到皇子皇孙都用的香,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岫玉瞧见她这神色就说:“四小姐,您不必多想,如公仪阁老这般身份的人,与宫里人有所往来实属正常。您若觉得蹊跷,回头奴婢与太孙殿下禀明便是了。”

她点点头:“原本是没什么的,只是方才那丫鬟的反应叫我觉得奇怪。不过这些事我不大懂,倘使你以为必要便与他讲,没必要就不打扰他了。临近结业,他在书院大约也忙。”

岫玉“哎”着应一声,心道殿下连您一顿膳食吃了几口都觉有必要回禀,那您心里头奇怪的事,哪能不一五一十地说呢?还有这句称殿下忙的,可谓体贴入微的话,她也一定要原封不动报回去。

方思及此,车夫忽地“吁”一声勒停了马车,回头向里道:“四小姐,来了名锦衣卫打扮的男子,拦下了咱们。”

纳兰峥一愣,便听外头有人中气十足道:“属下冒昧拦车,还请纳兰小姐见谅。实在是太孙殿下病得糊涂了,在那宫外别苑卧床不起。属下心有不忍,这才来问您一句,可能随属下走一趟?便当行个善事,望一望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