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邺京有变

她说,“你……”

他说,“你……”

彼此面面相觑,刘泠看沈宴淡色的表情,觉得他有故意逗她的意思。这个人这么好……刘泠脸上终于带了笑意,在他怀里蹭了蹭自己的眼泪。

沈宴揩去她的泪,在虚空中轻轻弹了弹,“你打算和我在门口,一直聊下去?”

刘泠这才邀请他进屋。沈宴注意到她手里拿着锦袋,看了两眼,刘泠就展示给他看。心情又开始失望,“你看,那时候你说要给我做橙子灯,结果,皮都干了,你也没做成。我以为你死了……”

她说的那么唏嘘,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沈宴不跟她计较,伸手,“我看看。”

刘泠将手往后一背,沈宴扬眉。刘泠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又要拿过去,想办法把礼物重新送给我,逗我开心了。但是你现在身体还没好,我不想你劳累。还是我来吧。”

沈宴定定看她半天,将她拉入怀中坐下。他心中宽慰,能看出刘泠在积极调整自己的情绪。她也想好起来,并不是一味堕落。这便是好事。他说,“难受的话,告诉我,知道吗?”

挨着沈宴坐在榻上,刘泠任沈宴给她擦干净眼泪。她努力想些开怀的事,现在则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致,“你要无条件满足我的愿望吗?我有很多愿望啊!你帮我完成心愿,我的病也许就好了呢。”

她想让沈宴做很多他不可能做的事,床上床下,她都有一堆平时没办法尝试的事……原来生病,还有这个好处吗?

沈宴眉头跳了跳,被她挽着手臂晃了两下。他瞥她两眼,刘泠立刻作西子捧心样,“我好伤心……”

沈宴在她发顶按了一下,“不要得寸进尺。”

“你刚才还说让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又不答应,有什么用?”

“你不是信命吗?去问你的上天,这有什么用。”

“沈宴!三、三个愿望总可以吧?不能再少了!”

“……”

“两个、两个!”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刘泠冷下脸,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好吧,一个。”

沈宴点头,“成交。”

“……”刘泠默默扭头,心中掉泪。为了让沈宴点头,她多不容易啊。

她转而扭头,兴冲冲道,“我要看你跳舞!”

沈宴眼皮微撩,没什么大反应。

在刘泠忐忑中,他淡淡点头,“可以。”

“……!”他连这个都能答应!

刘泠立刻加条件,“不能敷衍我。我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跳舞。什么舞剑之类乱七八糟的,都不行。”

他笑,“好啊。”

“不能耍赖!任何意义上的!你要是骗我,我以后再不和你玩这种游戏了!”

沈宴说,“这种约定的事,我有骗过你吗?”

是啊,他跟她开玩笑,逗她,常调侃她。但真的跟刘泠做什么约定的时候,沈宴从不开玩笑。一言九鼎,他向来如此。

刘泠顿时兴奋,盯着沈宴看。

他目中噙笑,温柔地揉揉她的头,“现在不行。我伤势还没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

虽有遗憾,但看出沈宴不是敷衍,刘泠点头,更是期待。

如此,他们如期回了邺京。回到邺京后,刘泠发现邺京草木皆兵,在他们一去一回间,发生了很多变化。沈宴只刚入京的时候,进宫向陛下汇报事务。之后他就留在府上,休养身体。

他如今的伤势,让他没法动武。硬是扛着不适去效命,不是沈宴的风格。

太医们继续每天来返沈府,给沈大人和公主问诊。刘泠自己的病情,也需要熟悉的太医给她开药。太医心中有猜测,估计是江州那边不顺,让公主的病情加重了。

但之前说过,刘泠的病,在他们这个年代,是没人有办法根治的。太医建议公主像之前那些年那样,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刘泠问了沈宴,摇头说,“沈大人的身体没好,他要养病,不陪我出门。那我也不去。”以前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去哪里都无所谓;现在有了夫君,夫君不陪她,她哪里都不想去。

沈宴的身体,怎么也得养一年吧。

刘泠问他,他说他不打算回锦衣卫那里,打算先养伤。

也就是说,整整一年的时间,沈宴都会留在府上陪刘泠!

虽然从没想过沈宴要时时刻刻陪她,但他能时时刻刻地陪她,刘泠失落的心情,瞬间好了大半。只是看在众人眼中,公主还是显得那么喜怒无常。刘泠不在意他们的看法:沈宴说她不用隐瞒,喜怒无常就喜怒无常吧,反正沈宴能接受。

锦衣卫在江州所做的事,广平王府的罪证,在沈宴进宫一趟后,很快告白天下,天下哗然。广平王府事迹败露,陆家牵扯其中,罪名更多一分。众人的眼睛,也落在了定北侯府上。安和公主他们不敢查,刘润平被陛下领进宫、意思清楚明白大家也不好问,但定北侯府,和广平王府关系那么近,就需要查一查了。

定北侯吓了一大跳:他怎么知道广平王居然敢叛国谋反?!

定北侯绞尽脑汁想,自家与广平王府的交集。想了半天,他心中稍安:因为十几年前妹妹的过世,父亲要定北侯府与广平王府决裂,互不来往。这两年虽然因为老侯爷病重,侯府重新跟王府来往,但也没来往多久。就算有什么,侯府的罪名也不大。

定北侯府现在天天苦着脸,上下活动:他们就算知道自家不至于到灭门的地步,估计只是轻轻发落。但也不敢保证啊!因为陆家都下马了!太子都下马了!他们侯府,也得出出血,才能平了陛下的那口气啊……

定北侯府倒是想过求到沈宴门下。因为刘泠娘家是他们啊,沈宴又是负责此事的锦衣卫中主要干事。陛下把这样的事都交给锦衣卫办,可见信任。

但沈宴不见。

他现在闭门养病,锦衣卫那里的事,他不接手,不负责,也不会过问。

众人暗恨暗恼,又把死去的广平王骂了一遍又一遍:如果不是他们,沈大人至于去趟江州,就伤成这样吗?伤重的连锦衣卫负责的要事都不过问了。

而锦衣卫中其他人……沈宴上头倒是有锦衣卫指挥使陈世忠,管锦衣卫中所有事务。但陈世忠与沈宴身份不同啊。沈宴是名门子弟,陈世忠出身新贵。沈宴被家族所累,可能还有跟世家做交易的时候。但陈世忠是完完全全的皇帝的人,跟任何人都没交情。且那位天天不见人,怎么求……

邺京的天,要变了。

听说沈宴和刘泠回来,且两人都病重,宫中太医日日往返。沈昱生了主意,要上门,为徐时锦向太医求诊。为此,他特意选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登门拜访,好不让人察觉。

徐时锦对此不置可否。她本就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抱希望,看不看太医,都只是熬日子而已。

她反而对沈宴的情况更有兴趣,“唔,沈大人伤重谢客……这倒是好事。他不卷入朝廷现在派系的争斗,也许能逃过一劫。”

她微笑,“我猜,沈大人应该回到邺京,就发觉了这里的浑水不好淌,干脆不掺和进去了。”

沈昱酸溜溜地看着她。徐时锦和他这方面没共同语言,倒和沈宴有共同语言。

他叹口气,他为徐时锦的身体担忧,她自己却不太放在心上。这种抑郁,让他们进了沈府,见了主人,沈昱的心情仍没好。

之前沈昱已经跟沈宴通信,说明自己拜访的意思。因此当夜,他带着徐时锦飞檐走壁,用轻功跃入沈府后,府中一派静谧,有侍卫提前等候,领他二人去后院。以客气之意说,沈宴伤重,作为堂兄,无论如何,沈昱都应该问一声。

到灯火通明的屋前停步,刘泠出了屋,将徐时锦带走。

看刘泠的脸色沉淡,沈昱心口微跳。

待他见到沈宴,竟稀奇地看着这个堂弟。沈宴披衣坐在床前,面容清瘦,垂目而沉思。明火映在他脸上,他眼皮抬了抬,看向沈昱。

沈昱微愕,“你没死?”

“……”沈宴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沈昱微微笑,“抱歉,我被误导了。先前与公主见面,提到你,公主一脸心死如灰的表情,让我以为……”

刘泠心死如灰的表情,只是她刚刚情绪低落过而已,正好被客人赶上。

此时,丈夫有客,她坐在前堂,听徐时锦慢悠悠道,“今夜,邺京恐有好戏。”

刘泠低着眼,没吭气。

徐时锦轻声,目光望向远方,“太子要逼宫。”

“……!”刘泠的眼睛,一下子抬起,看向徐时锦。

静坐半天,突然有杂乱脚步声从外来,“报、报公主!锦衣卫来人,求见沈大人!”

“他不见客。”

“皇城被数万兵马包围!整个邺京都被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