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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张约就爬起来了,准备吊嗓子,但他发现有个人起得比自己还早,那就是齐涉江。

齐涉江也是起来练功的,他的摄影师都难以置信,本以为跟着齐涉江拍摄应该很轻松,谁知道他居然起那么早。

等张约走出去时,齐涉江已经坐在屋子外边拨弦子,他前头练完相声基本功了,现在轮到子弟书,三弦是子弟书的伴奏,当然一天都不能放下。

齐涉江听到张约的动静,回头看他一眼,“早。”

张约挺惊讶的,走了过去,两手揣兜里,“……你在练习?”

“白天要干活,趁这个时候练一下。”齐涉江平静地道。

张约在惊讶之余,又有点难怪的感觉,听过齐涉江唱曲,他早该想到才是,那肯定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出来的效果。

齐涉江又看他两眼,忽然笑了一下,手指拨弦,只一个小节,张约就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的歌,就是之前晚会时,齐涉江在厕所夸过的那首,他的代表作《秋水》。

“只听了一遍,弹得不大准。”齐涉江还道。

张约却有些吃惊,“你就听过那一遍?”

要不是齐涉江脸上写满了真诚,张约会以为他在骗自己,他的原曲甚至不是三弦曲。而且如果齐涉江真的只听过那一遍,那他在厕所里就不是故意挑衅?

张约看齐涉江,齐涉江却是低头在按弦。

也许张约觉得惊讶,但是对他们那些靠手艺谋生,真正演不好就要饿死的老艺人来说,他这不算什么。

齐涉江还记得,那时候因为观众喜欢新奇,看各种反串戏、滑稽戏。为了招揽观众,他父亲唱戏的园子老板尝试把西洋戏剧改成华夏戏,找来会西洋乐器的乐师伴奏,来个大杂烩。

父亲大字不识,也不会看曲谱,那乐师还说这不好排演。结果父亲只叫他演奏了两遍,就完美地演唱了出来,令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齐涉江的手指在弦上轻拨,恍惚间就像时空从未变换,就连身体也存在肌肉记忆一般,与琴弦的每一次接触,都是熟悉的手感。

张约不禁跟着齐涉江的三弦,把自己的歌低声哼唱了一遍,他的声音就像冰层下荡漾的湖,既有穿透力又通透,既含着微妙复杂的情绪,又带着距离感与空间感。

这样的音色,和圆润饱满的三弦声像在同一个高度上的互补,弦声完全把他的歌声托了起来。

“……秋水从春流到冬,海面高低好像没有任何不同……你数过青山飞起的三十九片梧桐,只是满面酒借红。”

齐涉江侧头去看张约,弦子贴着他的调。

余音袅袅,张约和齐涉江对视了三秒,忽然异口同声说道:“你长得真好!”

两人旋即哈哈一笑。

这是什么奇怪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齐涉江随手把三弦放下,“我去烧点热水,待会儿大家洗漱。”

张约“嗯”了一声,仍蹲在原处,半晌又觉得有意思,埋头低笑了两声。

他俩的摄影师暗想,刚才那即兴合作倒是很不错,可惜根据节目的设定,至少在头几期,他俩注定要被剪得针锋相对,否则也对不起观众的期待。

这个画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放出来。

……

谢晴爬起来,穿着拖鞋晃晃悠悠走出去,就听齐涉江招呼他打热水洗脸。

他走过去,看到张约也在洗脸,齐涉江在旁边拿个水瓢,往里面倒热水,还问:“好了说。”

张约过了会儿,就“嗯”一声,“行了。”

齐涉江把剩下的水倒进另一个盆,递给谢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