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州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徘徊。他可活动的范围很小,铁链在地板上拖行,发出低缓迟钝的闷响。他不愿去想,可那个名字偏偏在耳边鼓噪。
陈坚!陈坚!陈坚怎么办?
他到底没能阻止这一切。他总是太晚,太晚发现基因实验的真相,太晚察觉两个基地的结盟,然后事态几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控制……
杨州还能回忆起以前劝说陈坚的那些话,可即使揪着他的衣领大吼“我早就告诉过你”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过了多久,79号房间的大门倏然开启,生锈的合页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声响,打断了锁链沉缓的低吟。
“你怎么了?”陈坚略带不自然地看了杨州一眼,目光落在他血迹斑斑的右手上,“西蒙博士说——”
他打开医药箱,从里面依次拿出镊子、纱布、医用酒精,整齐地在床上摆了一排,然后扭过头,沉默地望着杨州。
杨州不知在别扭什么,站在原地不肯动。他好像一个习惯寒冷的人,期待而畏惧地望着一簇火苗。两人僵持了片刻,陈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杨州难以察觉地咬了咬下唇,迈着沉重的脚步,慢吞吞地挪到他面前。
陈坚拍拍床垫示意他坐下,抓起他的右手端详。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却嵌着不少细碎的玻璃渣,在灯光下璀璨地闪耀着。陈坚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镊子。
他的手很稳,动作行云流水。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杨州低下头,入目是陈坚小麦色的皮肤、微微隆起的眉头和不长却浓密的睫毛。他换气的频率很低,呼吸轻而急促,严肃得让这点小伤显得滑稽。
“你当年的基因检测是不是搞错了。”陈坚握着他的手转了一圈,确认碎片已经全部清理完,松了口气便开起了玩笑,“这么暴力,比我更像犯罪基因携带者。”
杨州沉默,他觉得自己被一滩融化的奶油包裹住了,连挣扎都软绵绵的。
陈坚用棉球蘸了点酒精,低声哄:“有点疼。”
杨州受过更严重的伤,这根本不算什么。可陈坚说话时,他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好像突然怕疼了似的。
陈坚细致地擦干净伤口的血污,给杨州的右手缠了一层纱布。两个人都低着头,发丝若即若离地挨蹭着。
陈坚总是这样,如果他想对谁好,一言一行都极尽温柔。他太周到、太体贴,甚至让对方为没遇见他之前习以为常的痛苦经历而感到委屈。杨州就做不到,他对于感情恐惧又期待,不会耍什么技巧,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只会直白而笨拙地捧上那颗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