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他出家的,那时候我娘总带着我站在山门下,希望他看见我,就能回心转意还俗回家。”

“但大概决定出家的人都早已经放下所有执念,心里除了佛,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了。”杜云怔怔看着黑暗里虚无的一点,眼里空落落的,“我娘因为在山门前吹了凉风,受了风寒,直到她病死,都没再见到我爹一眼,而我也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他抱住膝盖,“所以我觉得我总觉得那些和尚的心意像磐石一样坚硬,对佛而言,或许算的上信仰真挚坚定的门徒,但对于那些在家人而言,他们不管不顾,称得上冷清冷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图柏已经坐了起来,在黑暗里拍了拍杜云的肩膀,聊以安慰,爷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杜云很少说自己过去的事,就像图柏一样,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即便相识有些年头,藏在心里关于自己的过去,都很少提起。

如今再回想,杜云也不过是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提醒警戒他,劝他早些放手,是时候该看开了。

图柏往后靠在床头,与杜云隔了一床被子在黑暗里对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千梵不是那样的人。”

杜云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一句,那他为何不跟你走,不还俗归家,不袖手名利王权跟你浪迹江湖,不渔樵耕读陪你在小县城里逍遥自在。

但他什么都没问,深深看着图柏,将百转千回的叹息咽回了腹中。

“我们过两天再走。”

静了一会儿,图柏道,“是为了秦初新。”

张定城蓄意谋杀,罪名落实,秦初新买|凶杀人,谋害朝廷高官,纵然未能得手,但罪不能免,尤其是此案后续牵扯的一大堆朝堂上的腌臜之事,更是让皇帝丢人丢到了家里,不会轻易放过她。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杜云就收到了赐死秦初新,发配张府中人的消息。

“听到了吗。”杜云坐在客房里,歪着头抱着一杯茶,见图大爷背负双手靠窗而站,心里打了个激灵,怕有人偷听似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你还想劫囚?喂,帝都不比洛安,你若是胡来,我可保不住你。”

图柏转过头,漆黑的眸子轻蔑的瞥他一眼,从窗户飞身而下,消失在了人声渐多的街巷。

杜云丢下茶杯冲到窗边,“你去哪啊!你不是要真的去吧!”

图柏凉凉的声音从隆冬的微风中佛来,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嘲讽,“见千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