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便是这样,龚宁紫却又一反最开始刚刚知晓林茂死讯时候那魂不守舍,万念俱灰的模样,精神上反而越发地亢奋起来。

便像是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烛火,火光总是要比先前更亮一些。龚宁紫的容貌在这一日一日的等待中脱胎换骨地变得俊美锐利起来,只是眼眶周围终日染着一抹病态的红,像是生了热症。

永彤公主来了书房几次,却都被龚宁紫的人直接拦在了外面,好不容易终于被她闯进来了一次,正巧与龚宁紫打了一个照面。那位向来装腔作势的女子怔怔看了龚宁紫如今的模样,片刻后忽然身体一软,伏在地上呜咽出了声。

“你是要跟他一起去了对吗?到了现在你还是没办法死心吗?龚宁紫,你,你好……”

龚宁紫目不斜视地约过了她走出了书房,没有给她哪怕一丝余光。

那一天,有几个人裹着草席滴着血,被抬出了相府后门。而到了第二日永彤公主再想如同之前那样闯入院门,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人再让路了。

书房之外,一棵月桂斜在窗前的枝叶忽然抖了抖。

龚宁紫凝视着漆黑的窗外,因为想起了那位永彤公主,在嘴角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

他伸出手,指尖漫无目的在桌面上轻敲了数下,沉思片刻后忽而开口问道:“云皇陛下在杀了宁贵妃后的举动?”

窗外那人似乎躬了躬身,极为恭顺地轻声回答道:“陛下之后便身着血衣,披发赤足,往陀罗精舍处去了。”

听得“陀罗精舍”四个字,龚宁紫嘴角笑容中冷意愈盛。

“呵,自然……如今他还能去哪里呢?”

早在听到答案之前,龚宁紫便已经知道了那位云皇陛下的去处了——当然这倒不算是一件难猜的事情,毕竟现在宫中无人不知,云皇陛下除了寝宫与陀罗精舍两处地方,早已不去任何他地了,便是连日常的上朝,也早已空缺多日。

这陀罗精舍,其实就是云皇在自家寝宫的后院中,额外开出来的一间小楼。在云皇身上宿毒发作的初期,这所谓的陀罗精舍不过是宫妃为了在皇帝面前装作一幅潜心礼佛为帝祈福而圈出来的禅修之地。没曾想,等到云皇身上的毒变得日益严重之后,云皇自己却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生机而沉迷于求神拜佛。而那陀罗精舍中一位所谓的大师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云皇身心生异,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功夫,最后竟能哄得那位喜怒无常,神智癫狂的皇帝对其言听计从,痴迷不已。

“那位蓬莱散人……你们可查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了?”

龚宁紫忽然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