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一下为林茂细细梳头时,那青年轻声地吟唱道,声音缱绻。

若林茂还有意识的话,怕是会觉得这歌声耳熟得令他害怕——这正是他在那诡异噩梦中听到的歌声,萦绕不断,哀怨凄婉,每一声吐息,每一个词,每一句歌,都透着入魔一般的狂热与偏执。

“猫儿哥哥,等到你彻底大好了,可不要忘记仙仙我对你的情啊,说好的永结同心,不离不弃,你可不要再食言……吾真的不愿再毒融这张脸,”唱完那一段颠三倒四的唱词,青年同林茂脸贴着脸,极亲昵地开口低语道,“吾是真不愿伤你,可谁叫你要做那杀千刀的负心人,白眼狼,伤了吾对侬的真心。”

说到最后,这自称作“仙仙”青年又是“心肝儿”“冤家”地同昏迷不醒的林茂说了一堆疯疯癫癫的甜言蜜语,话尾中又带上了些许掩饰不住的南方口音。

总算,这位“仙仙”好歹为林茂梳完了头,之后便慎重地将梳子收回衣领内贴身戴着。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够,他便又贴着林茂的鬓角,轻轻在那发丝间亲了许多下——

“咔,咔咔——”

一丝轻响夹杂在呼啸的风雪中响起。

沉浸于甜蜜亲昵中的仙仙忽然间感到背后汗毛炸起,来不及多想,他霎时间双手抱拢起林茂飞身一跃避开了一丈之远,再回头时,却发现那让他心中警铃乍响的危险气息,却是来源于墙角一道踉跄爬起的人影。

“什么?”

在看清楚那身影之后,仙仙脸色一变,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那从墙角爬起来的人,自然便是常小青。

只是之前只有九分像鬼的白发男人,这一刻却是真的宛若恶鬼临世。

那男人失血过多的皮肉透着尸体一般的灰,睁开的眼睛中几乎难见眼白,只有一对乌黑空洞的瞳孔中,透着一点诡异的红光,直直地对准了仙仙和林茂的方向。

“师……父……”

常小青发出一声金石磨砺般的粗糙声音,依旧在呼唤着林茂。

一声呼唤未尽,那枯瘦的白发男人身形一颤,昏暗的茅屋顿时剧烈地抖动起来,摇摇欲坠——原来是常小青内力激荡,涌起的内劲竟然在屋内腾起了狂风般的气浪。

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茅屋被撕开了几道敞亮的豁口,风雪尖叫着扑涌进小屋之内,将地面,桌椅,乃至那口棺材的表面都覆上了薄薄一层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