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妈背上汗出如浆,暗地里摆了一个手势,不多时,那小舟上的倌人便消了声音。

乔暮云却骤然间回过头来,直直望向云妈妈。

“怎么不唱了?”他问,顿了一瞬,他又开口,“就按照原先的单子唱吧……再给我送瓶酒来。”

说完,乔暮云足尖一点,在那水榭的几处横栏上纵身轻跃了两下,瞬间便翻上了屋顶,留下一干人大眼瞪小眼僵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未曾回神。

不说云妈妈是如何诚惶诚恐叫人继续唱曲,也不说那些乔家仆人是如何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为乔大少爷送去整瓶的仙白露……

乔暮云跨坐在高高挑起的檐角垂下一条腿来,满腹都是自己的心思。

倌人在湖中又开始唱起了曲,声音依稀有些抖。

这回换了个曲,唱的是折桂令——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乔暮云听着那几句相思,呆了一呆,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月色如银,冰凉凉地洒下来。

乔暮云坐在高处,位置竟然恰好对上不远处那位木公子居住的小楼窗口。

只是那人体虚,这是早已睡去了吧?那窗口漆黑,夜色中只有个轮廓,偏偏乔暮云的目光却像是被人牵住,定在那窗口许久都移不开眼睛。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乔暮云又往嘴里灌了大半瓶酒,听着这不入流的小调,舌尖上极香甜的琼浆倒像是变苦了一般,咽到肚子里,心中那一点寂寥骤然化作了十分。

这一晚,乔暮云自个儿也不记得在屋顶上就着冷风寒月喝了多少瓶酒,只知道楼下湖中小舟上的倌人换了三个,翻来覆去唱着那些他本看不上眼的相思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