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曾经已经开始计算历法 ,但现在冬栗才发现, 他有很久连春夏秋冬都没有去计数了。
“多久了?”洪荒城毁掉到现在, 冬栗茫茫然的,下意识念叨了出来。
“七年。”季寒素回答, “我们离开洪荒城是七年前。”
在岩山停留了一年, 在火山地带停留了一年,到现在已经在这片盆地里定居了五年多。
“哦……”冬栗咧咧嘴,笑容显得勉强又僵硬,该说七年是长,还是短呢?“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啊。”
冬栗也 知道,这些是废话,但他有些恐惧。沉默了一会, 再 如 何恐惧也要 面对,感谢寒给他冷静的时间。
“在你们被赶走后,我终于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霜开始对我做出各种 过界的事情,几次明示要 与我结为伴侣。我一次次的拒绝他,但每次都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霜更过分的对待。我暗示部分剑齿虎逃跑,希望他们能够找到你,可最终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冬栗顿了顿,他看着季寒素,见他没有什么想评判的,便继续道。
“……我被强迫与寒结成了伴侣。”冬栗抱着自己,缩起肩膀,一句带过的话,却让他从心里朝外一阵阵的钝痛,“但剑齿虎们跑了,追捕他……你们的岩重伤回来。寒让我给这些受伤的家伙治疗,但我一个都治不了。霜以为我是故意让他们死去和残废,就连那些族人也这么认为。他们……我……”
冬栗不安的颤抖了两下,一夜之 间,尊敬喜爱他的人突然就变得面目全非,没人来听他的解释,所有人都在憎恨他,在畏惧他,在指着他。这是人性吗?谁说原始人更淳朴的?不,没人说,只是他这么以为而 已。
冬栗卡壳了,他不太知道下面该怎么说,不断的述说他的遭遇,就如她在向季寒素诉苦祈怜。他没有这个意思,但他的记忆里,接下来发生的,也 就只剩下那些痛苦的事情了。
“霜是新的上位者,他打压你是必然。”季寒素耐着性子劝了劝冬栗。
“新的上位者?”冬栗这语气比较意外。
“不然呢?”
“你的意思,霜和我……他要 的是权力?”
“不要 权力他找你图什么?图你比别人丑吗?”
“……我没有比别人丑。”
“行 吧。你纠结这个问题,是因为你还想跟霜有点什么吗?”
“没有!”曾经还是有一点点期待的,或者说斯特哥尔摩了,但是在霜把他作 为奴隶卖掉时,那点自欺欺人立刻就消散了。就是私心 里,觉得如 果霜是出于爱情,那么他还会好受……呸!
我什么时候贱到这个地步了!那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好受过!
“能继续说了吗?”
“呃……那之后,我也 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再 好好干活了,狩猎队和工作队爆发了几次冲突。第一年的时候还好,第二年的冬天连储存的食物都不够了,兽人们必须在寒冬出去捕猎,分配猎物的时候又出了事。捕猎队说有人私下里存粮,工作队说捕猎队把好肉都留下只给他们内脏和不好吃的部分。那次冲突闹得很大,死了很多人。”
冬栗的头胎子也 是在那时候诞生的,当时部落明明很热闹,大家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一起工作 的朋友,那时候却彻底没有了往日的和睦,所有人都在吵闹,撕打,没有一个人帮助他,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已经冰冷的炕上,在生死之间挣扎。
“开春之后,更多的人或明或暗离开了,但只有少数成功,很多人被杀,更多的人被关了起来。”冬栗看了一眼季寒素,“没有离开的那些剑齿虎兽人们,帮了霜很大的忙。”
没有离开的剑齿虎兽人,就是选择承认错误,没有被惩罚去做苦役的剑齿虎。这其实是其中的多数,那几个来找季寒素的憨憨才是少数 毕竟傻子都知道,承认错误才不会让自己受苦。
“他们帮助霜是应该的。”季寒素很干脆的回答,“做决策的都是你,对留在部落里的剑齿虎们来说,他们更恨你。”
刚才的芽他们虽然说更恨霜,但这有这些年来季寒素潜移默化的影响。更多的是他们给季寒素面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季寒素要 保住冬栗,他们就愿意认为冬栗是好的,霜才是更该死的。
冬栗张了张嘴,很快重新低下了头,继续讲述:“人们大多数都是被强制留下的,更加没人老实干活,霜只能用惩罚来强制他们工作 。可部落的食物还是越来越少,本来在冬天就消耗一空的牲畜得不到补充,粮食也 种 不出来。战士们只能去更远的岩山捕猎,但岩山突然出现了一个有十几头的霸王龙家族,战士死伤惨重。然后一切就都完了,我们离开了领地,开始四处流浪。流浪过程中虽然几次想要安定下来,却都没成功。然后霜被牛羚部落首领的小儿子看中,与他结契,把我卖掉了。”
冬栗神 色茫然,最后这段越说越快,不是他特意的想忽略什么,而 是此时回头去看过去,太多的糟糕与痛苦的记忆忽然就变得遥远了。倒是更早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大家一起做建设时的记忆,反而 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明明大家曾经都那么的好。为什么,会发生那些糟糕的事情?那一切都是那么的毫无征兆,荒诞可笑……”
“你们是顺着河过来的吗?”
“啊?”这问题有点突兀,“不……是……前半截不是,我们翻过了很多的山,去年才发现了一条河,顺着河流而 下。”
“翻山……从岩山那边向北吗?有片沼泽的地方?”
“是的。那个沼泽地不大,我们用草扑在上面,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