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像现在。

他看着眼前少年人,到了晚上,他就该有另一张面孔。浮肿的、苍白的,像是一具在水中泡了不知多久的尸体。他们或许真的泡了很久、很久,周身是幽闭海域,冰冷海水。又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被“游戏”强行拉回人间。

季寒川没有再用先前那样绘声绘色的语气,说后面的假话。

他原本只是想知道,如果第一天就沉船了,那眼下又算怎么回事。所以想要在船员身上,留一个标记。

可如果是在衣服上做暗号,季寒川又不确信,船员是轮班制,会不会连衣服也多准备几份。这样一来,无法确认他们在事故是穿着是什么。要是直接印在身上,以季寒川的力气,倒不是不行。只是要说“不引人注目”,就有点麻烦。

最终,在口袋里银元碰撞、发出清脆响声时,季寒川福至心灵。眼下,已经是预期抵达时间之后整整一天,二十四小时。而船上只有够吃三天的东西。船长或许清楚出了问题,却不能把这话给下面的船员们直说、扰乱军心,反倒容易出现暴动。这样一来,会被船员们听到的,还是那些宽泛的安慰之言,说未有事故,仅仅是因为海面有雾。天气不好,走不了船,没办法的事。

这样的话,可以拿来说服旁人,却很难说服自己。

而眼下,大面积惶恐尚未出现。三枚银元,是一点心安,也是精神慰藉。

此刻,季寒川悉心地扣上船员口袋上的扣子,再在上面拍一拍,说:“我不打扰你值班了。再见。”

船员晕晕乎乎,被灌了一脑子韩少父亲的奇特经历,也有更实在的东西,三枚银元。虽然算不上巨款,但总归是意外之财。或许等换了班,自己也可以去点一瓶酒,与兄弟们喝两盅。

船依然在海面上。白天天气晴朗,没有起雾,却看不到岸。

午饭时,头等舱的乘客们看到又两排海鲜,口中颇多怨念,认为船长敷衍。也有人问,怎么还不靠岸,自己从前并非没有做过安平轮,也在海城与对岸之间奔走多次,可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质疑船长的能力,是否跑偏航线。否则的话,按照时间来算,即便是夜间没有进度,也不会是现在这般。

慢慢地,这样的抱怨声越来越多。比二等舱乘客要含蓄、委婉,但以他们的身份,这样讲出问题了,就不是区区一个船员能敷衍。张老板和船长一起出现。前者拿手帕擦着汗,也有些忧愁的样子。有乘客直接问:“张老板,我们也不是不讲理。你这会儿就明确说,我们是不是走偏了?”

张老板:“这个,唉。”没有先前舞会时踌躇满志、对自己公司打造的巨轮充满信心,但或许为了稳定乘客,也并未显出太多忧愁,只是笑一下,说:“这个,还是让船长来解释。”

把船长推到前面。

船长拿了老板的工资,就该干活儿。这会儿任劳任怨,解释:“我们安平轮是搜大船,大家在上面待着,或许不觉得。其实海面风大,将船吹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