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么一位笑话一样的男爵,也是他不能随便提起名字的:他甚至都不是那位男爵的婚生子,而只是其中一位出身贫家的情妇所诞下的私生子。

在他还没有腰间的那把佩剑高时,就是生活在第四道和第五道城墙之间的。每天与小伙伴一起光着脚,奔走在大街小巷上,争着为外地来的商人们带路,好换取一点买零食的酬劳……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他还是记得那一张张努力生活的、幸福洋溢的脸。

在遭遇了这么悲惨的事后,哪怕他们闯进了内城 可内城在瘟疫爆发前,第二道城门外的区域,本身也是对他们所开放的啊!为什么他们要在自己的家门外,被称为暴徒,甚至要被王都的卫兵杀死呢?!

“他们一定不会做出真正反叛的事,”肯拜什鼓起了全身的勇气,颤声说道:“在您向他们挥出武器前,是不是能够听他们辩解几句,或者看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你说什么?!”

在这种堪称十万火急的时候,正担心着要是不能及时解决掉暴徒带来的麻烦、说不定自己的仕途也要跟着那个无能的莫德尔一起完蛋的米恩,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发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说着荒谬的话的肯拜什,竟然在下一刻就拔出了剑,剑尖直指向他:“该死的 你果然还是个肮脏的私生子,居然说这样的话 ”

“十分抱歉!”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还是肯拜什的好友内特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竭力为友人周旋:“真的十分抱歉,阁下,他一定是太害怕了才会这样说,快去把这个消息通报回去,不能再等了!”

即使这样,米恩依然是怒不可遏的模样,看起来无疑想将这个大放厥词的低阶骑士当场刺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跨前一步,那面遭到冲击的城墙一带,就忽然爆发了比之前还要大的动静!

“表子养的,”米恩大骂:“他们竟然敢动粮仓!”

“快走吧!”趁着长官的怒火和注意力都被那群闯入者的举动吸引,内特拼命推着还硬挺着杵在原地的友人,低声说道:“你现在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别忘了,我们要是不愿意做,多的是人来做!包括你正同情着的那些人!”

实际上,只要不是良心彻底泯灭的人,都不会对目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舒服:不仅是对受苦受难的外城人袖手旁观,更是要将本该只挥向敌人的剑指向柔弱的王都平民,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听从命令,对他们进行残忍的屠/戮。

内特也一样痛苦。

但他悲哀而清醒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别忘了你的妈妈!”内特急得简直快哭出来了:“你要是被赶出去了,她也会被赶出去的!而这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

是啊。

听到这一句,原本已经下定决心的肯拜什,一下变得颓然。

支撑他挺直背脊的那股力气,在脑海中浮现母亲虚弱的笑脸时,就像是被扎了洞的水球一样,一下就漏得干干净净了。

他不怕死。

但他不能容忍母亲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而一起付出生命的代价。

况且,就像内特说的那样 他根本无法说服只关心自己在大贵族面前的形象的长官米恩,也无法阻止那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即将走向的绝境。

他只可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把自己的命,以及母亲的命,都一起毫无意义地丢在这里。

“……我知道了。”肯拜什低声道:“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听着他死气沉沉的话,想到自己马上要跟在米恩长官的身后去做的那些事,内特的嘴角勉强抽动了下,还是扯不出笑容来:“别说这些了,去吧。”

他匆匆忙忙道。

内特目送肯拜什快步离开时,城里的骚动也迅速引起了所有豪华住宅里的权贵们的注意。

“真不知道那些卫兵都在做什么?!都只顾着喝酒吃饭了吗?!”

被迫取消今天的舞会,或是前往第一道城墙内觐见陛下的计划的贵族们,一边不快地咒骂着那些酒囊饭袋,一边派出自己的贴身男仆,亲自去探查内城现在的情况。

当然,材质上只比城墙要差上些许的围墙和大门,也在第一时间就被紧紧关上了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能完全拦住那些丧心病狂的暴徒,但至少能耽误一下入侵者的脚步。

要是真到了最坏的时刻,那哪怕只是阻挡片刻,说不定就能撑到援军到来了。

“该死的该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