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晚辈了。”
时敬之把药到病除旗交给尹辞,面色凝重地搓了搓手。至此两人未试,两人失败,情况不容乐观。要是此路不通,他们须得绞尽脑汁另寻他法,与见尘寺细细周旋。
……换言之,他们又要浪费大量不必要的时间。
时敬之屏住呼吸,小心地握向剑柄,像是要触摸一只熟睡的猛兽。
然而指尖刚触到剑柄,时敬之当即呕出一大口黑血。禁制的光辉一闪而过,亮得每个人都能看清。
石剑问心,欲也是执。
时敬之咬紧牙关,额侧凸起青筋,表情痛苦不已。他硬是没放开抓握剑柄的手,近乎自虐地坚持着。
渐渐的,他不止呕出黑血,皮肉烧焦的气味从剑柄处隐隐传来。时敬之全身紧绷,渐渐内力全开,威压如同天崩山倾,石剑却仍未挪动分毫。
有那么一刻,尹辞不知道贪主之训是好事还是坏事——时敬之不复先前的混沌,他正清醒地控制欲望,那欲求与决意凝成一线,此人的疯狂反倒更上了一层楼。
半柱香过去,时敬之放出的压迫感到了极限。
石剑之前,那人发带崩裂,长发飞散,袍袖无风自动。时敬之的嘴唇还沾着黑红污血,双眼紧紧盯住剑柄,脸上不见分毫退意。
近乎愚蠢的坚持。
这回尹辞不打算笑他。
此时此刻,不知此人眼中的是石剑,还是那份不可撼动的天命呢?
时敬之握的无疑是自身生机。然而石剑无情。它宛如一面镜子,把那一腔燃烧的意念尽数回返。
“小子,松手!”觉非笑容尽收,当场暴喝。
这一喝含了浑厚的真气,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时敬之双眼一木,力道顿散。就在尹辞以为他要放开剑柄时,时敬之咬紧牙关,生生握了回去。
与此同时,石剑发出浑厚的嗡鸣,像极了寺内鸣钟。时敬之气势压迫下,它八风不动地倚在原处,还是不见半分移动。
尹辞顶住那气势,上前几步,掌心轻轻覆在时敬之的手背上。
“师尊,够了。”
他声音里少见的没有戏谑,只有凝重。
“事已至此,我再陪你想办法。还记得么,凡事过犹不及。”
时敬之终于移开视线。他犹豫地望着尹辞,目光里的痛苦逐渐沉淀,化为普通的失落。
他终于慢慢松开手,声音沙哑:“……嗯,为师记得。”
“记得就好。”尹辞捏住他的手腕,时敬之的手掌被烫得溃烂一片,血肉模糊,看得他直皱眉。
见尹辞面色不虞,时敬之特地强调:“我记得留力,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继续沙盘对战……”
尹辞直接打断道:“留力留得不够,晚上没沙盘。回去我给你上药,师尊既然这么敢忍,待会儿也要好好忍着。”
时敬之静默片刻,有点不确定地开口:“你真的生气了。”
“没错。”
“你因为我的事生气了。”
尹辞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我第一次见你气得这么认真。”时敬之严肃而生涩地继续,“你说得对,回去还能想办法……我不会再这样了。”
看着时敬之青白的脸色,尹辞到底没能留住脾气:“师尊还是先休息一天,好好考虑下自身的‘度’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