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与裴先生相遇时算起,不知不觉,李白已跟随其修文习武了四年。
这四年间,李白也由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蜕变成了一名十六岁的翩翩少年。
常年习武的他,此时已长到了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儿,身姿也是挺拔矫健;学识带给他的自信和他那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更是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可以说,如今的李白,用一句玉树临风、文武双全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当然,这些除了他自己的努力之外,和裴先生的教导也分不开。
裴先生是一位与众不同的老师。
跟他接触的时间越长,李白越觉得这位先生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裴先生为什么素来不愿去承认“师徒”、“君臣”、“主仆”这些事物?就是因为他觉得人与人之间应是平等的,而这类从属关系只会成为限制平等的桎梏和隔阂。
然,这整个世界,都在依靠着这种上下级关系而运转。
所以像裴先生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才选择抛弃了这个世界,隐居起来。
而李白,从一开始在心中认定“裴先生就是我的师父”,到“裴先生与我亦师亦友”,到最后明白了“裴先生和我其实都是平等的人”,也是花了不少的年月。
这种观念上的转变,比起知识的累积要更加困难。
李白在裴先生身上学到的另一项本领——不拘泥于“对与错”的思维方式,亦是如此。
这是无数的学者们在千窟城的石壁上阅览了无数的须弥幻境都未必能悟到的处世哲学,这也是裴先生那些看起来十分狂妄的“石窟批注”背后所隐藏的真正大道。
而李白在领会并习惯了这种思维后,可说是一生都得益于此。
…………
乒——
伴随着一记金铁交击之声,裴先生手中的剑脱手飞出,在半空旋了几圈后,被李白轻巧地接在了手里。
“又是我赢咯。”李白微笑着将剑反握住,并递到了裴先生面前。
“哼……”裴先生撇了撇嘴,伸手接过剑来,“瞧给你得意的。”
李白笑了笑,一边收起自己那把剑,一边从腰上解下了一个酒葫芦,仰起头便咕嘟咕嘟连喝了数口,舒畅地“哈——”了一声,再道:“最近可都是我在赢哦。”
“是啊……”裴先生说着,若有所思,隔了几秒又低声念道,“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吧。”
“嗯?”李白闻言,嬉笑着问道,“什么‘是时候了’?莫非是先生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招,准备拿出来教我了?”
不料,裴先生却很严肃地回道:“是你‘该走’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口,李白可就愣了:“走?去哪儿?”
李白知道裴先生绝不是那种嫉贤妒能之人,不可能因为自己赢了他几次就赶他走,故有此一问。
“去找你自己的‘剑’。”裴先生回道。
“我的剑?”李白说着,便转头看了看此刻自己手上拿的那把,“这把不就是吗?”
说起他这把破铁剑,还是前几年在千窟城的集市上用很便宜的价钱买来的,因为是练习所用,只要是铁的就行,所以裴先生也从未说过这剑有什么不好。
但此刻,裴先生却根本不接李白这话,而是肃然言道:“属于你的‘剑’,在我这里你是找不到的,你得到更广阔的天地里才能寻得。”
“这……”李白犹豫了一下,“我非得现在就去找吗?”
“你拖得还不够久吗?”裴先生却反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至少在半年以前就可以赢我了,只是你竭力在隐藏自己的极限?”
“我……”李白被看破了心思,也是一时语塞。
虽然李白看起来是一副游戏人间、随性洒脱的态度,但其实他内心是个很会体谅别人的人,所以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赢裴先生时,由于怕伤了裴先生的自尊,他选择了手下留情。
后来,拖了有半年光景,李白才第一次小胜了对方;同样是为了顾忌对方的自尊,李白每次赢都会故意装出一副挺得意的样子,好似自己是全力以赴才侥幸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