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予清一天天躺在床上做透析?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白血病又复发了怎么办?万一影响了他的前途怎么办?他也差不多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我也不求别的,至少让他能跟别人一样谈个恋爱,留个后我就满足了……”

大夫听得都有点生气,闷声提醒他:“你小儿子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再等一等,他才九岁,现在是不懂事,长大了要不要怨你们?”

汪栩沉默一会儿,无力地叹道:“他毕竟比不了他哥,从小就在家里养着,什么也没见过没经过的,长大了又能怎么样?就让他在家里这么养着吧,身体弱一点也不要紧,反正我也能养他一辈子。”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喉结动了动,低哑地说:“他哥哥也会念他的好,养他一辈子的。”

大夫想说些什么,走廊里又是一片喧动,林芝亲自带着汪予清到医院,也要给他做个全面检查。

汪栩连忙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看了儿子的脸色,然后走到妻子身边,埋怨她找了个有病的家政来。

林芝怒道:“谁知道他是这种人!要不是我辞退他看出他有问题,现在这人搞不好还在咱们家释放病毒呢!”

两人低声埋怨着连念初,却不知病房大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里面奔出来,迎着顶上日光灯苍白的光芒仰起脸来,冷静地问他们:“我把肾给哥哥,以后是不是就能去上学了?我不需要哥哥养,我想跟连叔叔去上学。我现在就把哥哥要的东西都给他,然后我跟连叔叔走,行吗?”

他的脸色比灯光更白,眼眶干干的,却不像在连念初面前那时候轻易就红了眼圈。

大夫背过身叹了口气,汪栩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反应过来之后又立刻弥补:“你听错了,你还小,别想那么多,那个姓连的就是个骗子,谁知道要把你卖到什么地方去!你跟他走,以后就见不着父母和哥哥了!”

汪予清在旁边环着手冷笑了一声:“这样的父母,见不见也没什么意思。”

林芝气得怒瞪了他一眼,跟着丈夫一起哄小儿子:“那个家政有病的,他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他要是真认识会制药的学校,还不早把自己的病看好了,还要到我们家来骗检查费和治疗费?你别信外人的,只有父母才真正为你好……”

汪予迟叹道:“爸爸,妈妈,我知道我不聪明,不如大哥值得你们疼,我现在也知道了……我可能一直也没什么病,是大哥有病要用我救吧?”

汪栩和林芝的脸色一时难看起来,紧张地对视着,猜测是什么人把这事儿捅给了不该知道的小儿子。

汪予迟眨了眨眼,抛开满面警惕的父母,转而对一旁看笑话的大哥说:“大哥,我知道父母都听你的,你帮我劝劝他们。以后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只想跟连叔叔出去看看,你再需要我什么,只要一个电话,我随时可以回来。”

汪予清笑着走到他身边,俯身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现在体验到你哥哥当年看着你在父母怀抱里受宠,自己却只能孤零零地看着的痛苦了吗?”

受宠?汪予迟轻笑了一声。他从前不知道,跟连念初修行之后却是明白了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和受宠无关,只是大哥需要,才这么一直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