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陆诏也不太懂为什么要走,不过这憋气的医院他也住够了,一拍轮椅扶手,扬眉吐气地说:“咱们这病房里能带的东西都带走,把我手机找出来,我认识一个房产中介公司的朋友,让他帮忙咱办个短租房,不要身份证!”

邵道长风一样刮到隔壁会客室,打包了所有的财物和衣裳回来,晏寒江不知从哪儿弄来两身白大褂,给自己和他各罩一件,推着客户走出了房门。

保安从扶梯左侧跑上来,他们俩却在保安上来前一刻推着客户进了右侧的直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医院。

门外天已经黑了,风刮得漫天暴土扬尘,一喘气简直能把人鼻子糊死。客户一开始紧捂着嘴,后来渐渐放开手,大口吸着满是土腥味的空气,不敢置信地说:“我居然没觉着喘不过气来,我的病是不是彻底好了?你们俩是二十几世纪穿来的,给我吃的什么神药啊?”

“这个说来话长了,你还记得自己买过一个圆圆的水晶球一样的游戏客户端吗?回忆一下,登录时要考试,考完试什么也玩不了的那个?我就是这个游戏的客服。”邵道长一口气把轮椅推进了医院对面的水煮鱼店里,叫了个包厢,关上门跟他讲这个大型真人修仙游戏。晏寒江拿着钱到楼下挑鱼和配菜,考虑到客户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还给他点了一份不辣的米米分肉。

点完菜要回去时,门外的大街上远远地开来了一串豪车,大张旗鼓地直冲进医院,还在医院外大街上设了拦车的卡子。负责点菜的服务员和顾客都惊奇地盯着窗户,低声议论着是不是哪个领导遇刺了,要不然怎么那么多豪车突然一股脑涌进医院了?

一片热切的八卦声中,唯有他淡定如初地看着秤上的江团鱼,清清冷冷地说:“就这条吧,在这儿打死再拿下去收拾,还要六只梭子蟹做成香辣蟹。”

他抄着手回了楼上包厢,里面一片寂静,邵宗严已经说完了游戏和他们的身份,正和客户一起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车流。医院门口堵成一团,人多得像捅了蚂蚁窝,邵宗严隔着玻璃看那些人,低声问客户:“这些人是来找你的?看来你家人挺关心你的嘛。”

陆诏笑道:“找是要找的,毕竟我亲生父母就我一个儿子。不过要说关心也不真的关心,他们还有个亲手养了二十来年的好儿子能继承家业能养老,我这个残废最大的用处就是还能贡献点老陆家祖传的染色体。”

他的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一说话就有呵气在眼前糊上一团白雾,更看不清外面了。他索性也不再看,闭上眼想象那群人发现他不见了会是什么模样,是会嫌他不懂事大发雷霆呢,还是反省反省自己对他不重视?

算了吧,一个二本学画画的没天份没学历的残废谁会重视,何况还有那么个完美的好儿子对比呢。

他脑中闪过刚刚回到陆家时亲生父母激动和悲伤下也没能完全掩饰掉的不满意,和养父母见到陆竞时那种巨大的喜悦和甩掉包袱似的轻松感,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无论在哪一家也争不过陆竞,血缘上的亲近也抵不过残疾的腿和不够聪明的脑子带来的劣势。

陆竞那时候还把他弄到酒店房间里,剥了他的衣服拍裸照,叫他认清自己残废的身份,别妄想跟他大少爷争夺陆家家产和父母的宠爱……

“小残废腿这么细,这东西居然还能用?”

“别以为自己回到陆家就能当大少爷了,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陆氏集团怎么可能交给你这种连报表都看不懂的人?”

“要是你敢在父亲母亲面前说什么,这些照片立刻就会传到网上,让全世界都看看你这个小残废的身子是什么样的!”

“把腿再打开点儿……你也就只有这个用了……别动,把脸露出来,你现在的表情挺不错,正合适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