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养了这么久,也该用上了。

直到耳朵被吵得烦了,杨敬尧才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心领神会,往前站了一步,冷哼道:“不想死?若不是想死,怎么敢给北狄人送消息?”

心想自己的猜测竟然对了,将他抓来的人确实知道他和北狄的勾当,范纯仁不由一僵,又立刻哭求道:“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贪财,都是我的错!”

他暂时确定不了对方是什么身份,抓他过来又是什么个意图,便慌忙地多替自己辩解了几句,“是我太贪心,但我一直只用些不轻不重的消息找北狄人换取财物,于大局没什么影响的!你看,凌北陆家军不是还连着在打胜仗吗?陛下都下旨夸了!”

管家注意着杨敬尧的神情,继续说道:“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确实罪不至死。”

“对对对,”范纯仁觉得听起来,这是要饶他一命的意思,面上一喜,连忙磕头,嘴里说着“以后再也不敢了”的求饶话。

觉得差不多了,管家才开口制止:“行了行了,别脏了这块地。把你带来,不是要杀你,而是要找你帮个忙,帮吗?”

“帮!当然帮!要我帮什么都行!”范纯仁一口应了下来。不杀他就好,反正什么都没有他的小命重要!

谢琢进天章阁时,寇谦正好跨出门,看见他便往里指了指:“延龄来得正好,掌院学士在里面,刚刚正在问你来了没有。”

说着又仔细看了看,笑起来:“延龄似乎恢复了许多,心情也很不错!前两日延龄总有点魂不守舍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我还担心延龄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又不好多问。”

谢琢温和道:“可能是前几日受了寒,又没有睡好,所以精神差,劳寇待诏担心了。”

寇谦很会把握分寸,听他这么说,没有过多追问,又寒暄了两句,便笑眯眯地让谢琢赶紧进去。

掌院学士已过知天命之年,为人谨慎少言,着瑞兽纹紫袍,自有威势。

谢琢站定后恭敬行礼:“下官见过掌院。”

放下正在翻看的几页《实录》,掌院让谢琢坐下,又问:“延龄手上的事务完成多少了?”

谢琢想了想,说了个大概:“约已完成了八成。”

掌院学士颔首,神情看起来很满意:“嗯,阁内这么多人,你资历最浅,但进度是最快的。我看过你编写的部分,遣词用句精巧准确,很是不错。”

他又另外提起:“去年腊月底,我偶然在阁内听见你与寇待诏闲聊,说你喜欢看《沉冤录》和《昭明司》?”

“确有此事。”谢琢自然记得这件事。那天,为正旦国宴写教坊词的事落到了他身上,盛浩元和寇谦都在祝贺他,盛浩元又问他若离开翰林院,想去哪里任职,他当时瞥见掌院学士从不远处经过,便说因为看了这两本书,日后想去大理寺。

掌院学士打量面前的年轻人:“现在可还是这个想法?”

谢琢似乎有些疑惑掌院学士为何问起,但依然肯定道:“下官依然是同样的想法,未曾改变。”

“心志坚定,不错。”掌院学士这才道,“徐伯明一案牵连甚广,陛下查处了不少官员,也导致朝廷各处都出现了人少事多的状况。”

谢琢自然清楚,徐伯明一案从除夕至今,小半年过去了,仍然还陆陆续续有人被削官夺职,再不可入官场。

虽然咸宁帝在温鸣参加的那场制科后,再开了一场制科取士授官,多少缓解了朝廷无人可用的窘境,但也没能填满徐伯明挖出来的窟窿。

现在除了本就清闲的衙门勉强能照常运转外,六部夜里点灯处理公务已经是常事,缺根本没人能顶上去。

“如今,大理寺案件卷宗积压,人手实在忙不开,很是艰难,大理寺卿来寻我,想借调个人去大理寺应应急,陛下已经允了。我思来想去,最终选定了延龄。”

说起这件事,翰林掌院也是头疼。大理寺不比其他衙门,大楚的律令是一笔一划写清楚了的,就算只是处理卷宗,也得清楚大楚律令才行。

可即使是他,对律令也只是有所涉猎而已,谈不上熟知,大理寺卿突然来要人,倒是把难题扔给了他。

好一番斟酌后,他才想起谢琢有意去大理寺,且谢琢记性好,临时翻翻大楚律令,粗略记下,也好过别的人两眼一抹黑。

谢琢面上似有惊喜,又连忙抬手施礼:“谢掌院大人!”

对谢琢的态度很满意,掌院心里也打着卖谢琢一个好的主意,毕竟谁都能看出,这个年轻人日后入阁不在话下,在他翰林院中留不了多久。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掌院肃着表情,叮嘱道:“既然手上的事务快完成了,就多抽点时间熟悉熟悉大楚律令。希望延龄能如那日所说,昭天下之清明,洗万民之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