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烛光下,谢琢的眼神无风无痕,“不碍事。就如同下棋,棋路不是只有一种,若这枚棋子废了,换一枚棋子就行。”

葛武不再忧心,只在心里想,希望温鸣不要辜负公子的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

“法天地四时之韵,民日用而不知;传祖宗六圣之心,我无为而自化。”——《紫宸殿正旦教坊词》苏轼

这里的“教坊词”就类似于春晚主持人的串词~

第40章 第四十万里

腊月二十四傍晚, 温鸣收到了家里托人带来的回信,说他送回去的药效果很不错,家中一切安好, 让他一定要专心考试,不要担心家里。

此时, 普宁寺客舍的房檐下挂着透明的冰凌, 水缸早已结成了冰, 温鸣房中烧不起昂贵的炭, 屋里屋外一样冷, 呼吸可见白气。没有东西能取暖,他便将所有的衣服被衾都裹到了身上。

满是薄茧和冻疮的手指捏着信,温鸣又将信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才小心地将信纸折叠整齐。

药有效就好, 温鸣往快要冻僵的手里哈了一口气,想着, 后日就是制科的考试了,等他考完,先去千秋馆找宋大夫抓两副药, 然后买两块适合给妻子和母亲做衣服的花布, 正好能赶在除夕那日回家, 过个好年。

等以后有了俸禄,他再多接点抄书的活计, 攒下银钱,就能把母亲和妻子尽快接来洛京, 每个年节都可以一起过。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脚踏入泥沼也没关系,只要这次有机会能参加考试、盛浩元他们不会从中作梗, 他就一定可以考上,能被授官、被陛下派去治河。

往后,若是徐伯明抓着他的把柄不放,强迫他做违心的事情,他说不定可以尽力跟他们周旋,或者,说不定会有别的解决办法和转机。

反正他已经发现,盛浩元和吴祯不过是想作弄他、折辱他,看他摇尾乞怜、放下尊严而已,他不是做不到。至于别人会不会看不起他、会不会觉得他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

咬了一口冷硬的馒头,混着凉水尽力咽下去,缓和了腹中的饥饿,温鸣继续看起书来。

日子总是能越过越好的,终归还有希望。

武宁候府,陆骁正站在库房前,为送什么给谢琢做年礼发愁。

上次送的白兔耳坠,是借着亲手雕刻的理由,阿瓷应该不会起疑。但胭脂、步摇这些东西,他现在还不是很敢频繁地送去,说不定一送去,阿瓷马上就能发现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思来想去,陆骁从库房中,把他这几年从各宫的赏赐里陆陆续续攒下来的东珠和南珠全翻了出来,又另找了一个精致的锦盒装好。

他想着,珍珠首饰之类的东西,阿瓷现在扮作男子,还用不上,但他可以先把珍珠送过去,等以后,阿瓷就可以用这些珍珠做个十几件首饰,正好组成一套完整的珍珠头面。

心里了了一件大事,陆骁去院子里练了大半个时辰的槍法,但却越练越心烦——虽然事先想好,要除夕当日才把礼物送出去,但陆骁发现,自己有点忍不住了。

于是张召刚过来,就被自家侯爷迎头掷来一把长槍:“拿好。”

“是!”见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张召连忙出声,“侯爷,你要去哪儿?”

陆骁脚步一滞,又闷头往外走:“……去送礼物。”

书房里,谢琢正在回想今日碰见二皇子李慎的情形。

今日,他去文华殿面圣,正好在殿外遇上二皇子前来问安,他原本准备恭敬避让,没想到二皇子主动跟他闲聊了几句。

二皇子李慎继承了母亲德妃的长相,容貌偏俊秀,性情温和,便是对宫女内监都颇为客气。平日里喜欢文人志趣,身上不见金玉,曾说自己若非生在帝王家,一定寄情山水,做个闲人。

而不管是洛京的文士,还是朝中的文臣,都很吃他这一套。

不过,依照入殿后父子间的对答来看,咸宁帝信不信李慎这一套就不好说了。

正想着,屋外突然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像是来人故意弄出的动静,谢琢侧耳,几乎是立刻辨认出了来人是谁。

陆骁站在窗外,刚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抬手敲窗户,就发现面前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谢琢应该才沐浴过,已经散了头发,灯烛为他的侧颜镀上了一层薄光。陆骁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担心多看两眼,心口的猛烈动静就藏不住了。

见陆骁不说话,谢琢疑惑:“陆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