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 199 章

陈松意抬手掩住了口鼻,不敢稍停,继续看了下去。

直到把所有地点都记下以后,她才退了出来,然后又再次看向了马元清。

他在江南置了基业,有自己的盐矿跟铁矿,甚至养了一支私军。

对世家大族来说,在自己的地盘养私军并不少见。

尤其是在战乱的时候,这就是他们安全的保障,也是他们起势与人争斗的资本。

当初兰陵萧氏在前朝末年起势,最初的倚仗就是他们养的那支私军。

可是,对安稳现世来说,养私兵这种行为却不是帝王所能忍受的。

尤其这样做的人,还是以孤直著称,因全无结党凭势而被重用的马元清。

陈松意重新合上了那面瓦的缝隙。

她停留在高处,运转起了《八门真气》的心法,静静地等待着。

厉王府。

常衍一回来,问清厉王所在,就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演武场去。

在边关的时候,在元帅府中,萧应离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校场跟演武场。

他会跟自己手下的士兵较量,会与他们比武技、骑射,只要不在出战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在这两个地方。

他是真正的军事天才,用兵全凭自己的本能,很少看兵书。

而军师则是顶级的谋士,二人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成就了大齐的铁桶边关。

常衍匆匆地进来,听到里面兵器挥舞破空的声音,只低头来到场边单膝跪下:“报——殿下,有紧急……”

兵器挥舞的声音停下了,常衍感到有两道目光同时朝着自己投射而来。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原本以为这里就只有殿下一人,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

他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两道身影。

手中拿着几样兵器、准备等面前的人轮流上手试用的是他们殿下,而殿下对面那个穿着华贵的衣袍、正在试用这些兵器的则是——

“卑职参见陛下!”

常衍的目光一触到景帝那张与殿下有着几分相似,却更加威严、更加成熟的面孔,立刻再次低下了头。

陛下竟在此处!

一路上却无人告知他,仿佛无人知晓。

“这是——”景帝拿着手里的重剑,转头看向身旁的弟弟,“你的亲卫?”

“是臣弟的天罡卫。”萧应离道。

其他人都还在军营中,就只有秦骁跟常衡、常衍三人在王府里

因为知道他们是殿下的亲卫,所以不管他们去哪里,王府的人都不敢多加阻拦。

景帝跟他今日去过祖庙以后,因为那一番关于他们的阿父托梦的言辞,令他再次变回了刚刚登基时那个雄心万丈的帝王。

索性他也就没有回皇宫,而是跟着胞弟来了厉王府。

他先是看了弟弟带回来的那些战马,其中最神俊的那匹马王现在就在府中。

然后,他又看了从弟弟的封地锻造出来的军械,还在他的陪同下亲自操作,使用了那种在通信中听他说起过无数次的灰浆,等待着明日一堵墙的诞生。

这些都是国之利器,都是来日大齐中兴、开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辽阔版图的重要工具。

景帝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些,而不是在纸上看描述,只觉得无比兴奋。

在亲手搅拌过灰浆,于王府里搭建起一面煞风景的墙以后,他又来到了演武场,亲自试了一试这新式兵器跟旧的兵器之间门的差距,每一样都令他无比惊喜。

如果不是常衍回来,景帝现在就要邀请自己的胞弟,用他这里的武器两人来对战一场,真正试一试它们的威力。

厉王来到了常衍面前。

他们兄弟二人被他派去陆大人身边,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立刻问道:“出了什么事?”

在他身旁,景帝也走上前来。

常衍不确定殿下是否要让陛下也知道皇陵的事情,于是抬头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一接触,萧应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没有今日在祖庙里那一起对谈,皇兄的心气没有发生这样大的改变,他是不会把这个没有解决的问题摆到兄长面前来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萧应离对他点了点头:“没什么不能对陛下说的,说吧。”

“是。”

然后,常衍便将今日他们跟在陆大人身边,追到那个深巷酒居之外的事情说了。

“……眼下,陆大人已经跟买通修缮皇陵的官吏的幕后指使正式接触,今日来的除了几名当朝大员,还有此刻应当被软禁在大将军府的马大将军。”

与此同时,厉王也低声同景帝说了来龙去脉。

先说了济州城外的阵法,再说了皇陵的变动,最后提及自己昨夜是如何救下礼部侍郎陆云,

又安排了他去接触这些人。

景帝脸色铁青。

皇陵的修缮迁移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却有人敢在这上面做手脚。

而且本应该在洗脱参与江南之事的嫌疑之前,都在大将军府中禁足的马元清,竟然也跟他们勾结在了一起!

这对景帝来说,不仅是对他顾念旧情的辜负,还是对他一手提拔的背叛。

是打在他脸上的重重一击!

他在盛怒之中,听见面前跪着的天罡卫说道:“陈军师已经去了,她让属下回来告诉殿下,她有把握拿到证据。

“殿下此刻若是带人过去拿下他们,不用陆大人继续涉险与他们合谋、改动皇陵布局,也可以人赃俱获,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我知道了。”

陈松意的话一传过来,萧应离便知道她应当是又动用了其他手段来获取证据。

他知她手段了得,没有把握不会让常衍回来找自己。

但现在皇兄在这里,要怎么做,应当由他这个帝王来定夺。

“皇兄。”萧应离看向他,道,“只要皇兄一句话,臣弟现在立刻就召集兵马。眼下在那里的是臣弟的军师,她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她说可以,这次把他们一网打尽便是可以。”

景帝仍旧在震怒当中,脸上的每一寸肌肉线条都是紧绷的。

然而在怒火之中,他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将从祖庙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排列串联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计策。

“厉王,朕问你。”

景帝眼中的怒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他用上了帝王质问臣子的语气来问自己的胞弟,“他们所图,结果是否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即便让他们继续下去,事态也在你的掌控之中。”

跪在地上、维持着低头姿势的常衍就听到兵器同地面撞击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到殿下与自己一样跪了下来。

厉王低着头:“是,臣弟以性命保证,不管他们在京师想做什么,不管他们推进到哪一步,臣弟跟臣弟的人都可以让京师无恙,让皇陵无恙。”

景帝弯腰,同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伸手把厉王扶了起来:“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景帝的语气冷然,“那就且让他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