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谢子成今天的确是为沈兮而来。

当少女逆行,在他被千万人唾弃之时,站出来为他说话,他才明白自己这些人错得有多离谱。

千夫所指时,她是唯一站在他身侧的人。

沈兮这样纯粹,怎会在乎那些身外虚名?她根本不可能因为所谓差距,就忽视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收回给出的真心。

而一个不离不弃追逐他五年,在自己根基都未稳定时,都愿意为他倾其所有的少女,怎么可能仅仅是出于报恩?

一切都不过是他可笑的自尊与自卑在作祟。

谢子成曾觉得沈兮所有的追逐,是年少天真将被救的感动当做了心动。可是,他救她父亲的不过是人之常情,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施以援手,只不过那天出现的人刚好是他而已。

他认为,少女那并非真正的喜欢,或许再过几年她懂了真正的爱情就会离他而去了。

谢子成只希望在那之前,自己可以变得更强大,以有足够的资本在她醒悟之时也能留住她。

未曾料想,沈兮会因他进入娱乐圈,又迅速远超他的成就。

他不仅没能强大到为她遮风挡雨,反而还靠着她,才能成功翻红。更深的自卑笼罩谢子成,令他根本不敢接受沈兮的追求,令他陷入无尽的挣扎。

为了更配得上她的喜欢,谢子成最终还是冒险走了捷径。

“官宣”那夜,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主动叫沈兮去看直播。或许是他不想卑劣地藏着掖着,等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她才能狼狈得知;或许是他想干脆给自己个痛快,既然注定要失去她,不如就痛快一点失去。

但谢子成从没想过,沈兮会去庆典现场。

她披着他最喜欢的杀神的签名队服,站在人群中心碎红了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又看见了十八岁夏夜中的那个绝望少女。

那时,谢子成第一次地怀疑自己,他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愿去想那可能发生的最坏的结果,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夏楠的手。

之后,真如他所料,沈兮好像一夜顿悟。

她不再追逐在他身后,她甚至在综艺上躲着他,他以为他们终于破除了“恩情”的枷锁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谢子成希望能快点拿到电影资源,变得强大,换他主动走近她。

可是他忘了,不会有谁永远站在原地等你。

放弃他的沈兮愈发光芒万丈,她不再追逐他之后,变回了高中那个灵动无拘的少女。在他通过捷径偷跑时,她却光明正大地绽放。

广阔天空向沈兮打开,她很快邂逅了江赐,结识了少女影后……不再困拘于谢子成,蒙尘的宝珠迅速生辉。

谢子成眼睁睁地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沈兮终于看清了离开了之时,他也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才发现,自己曾经自卑的若即若离有多可笑,而如今过于自尊和他人协议恋爱又错得有多离谱。

看着沈兮和江赐甜蜜直播绯闻不断,谢子成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出局。

直到——

丑闻败露,那些曾说着爱他的人都转身拿上利剑朝他刺来,唯有沈兮依旧温柔地站在了他身边。

有那么一瞬,谢子成甚至庆幸这件事就此曝光,因为,沈兮会知道自己没有真的背叛她。

在女孩为他发声之时,他忍不住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会不会,她其实还有那么点在意他?

不奢求喜欢,只要一点点的在意就可以。

谢子成因此想去试探“这一点点”可能。

团队都劝他最好先沉寂一段时间,干脆先到国外进修,换他一直想尝试的话剧这条路重新出发。协议恋爱是不光彩,曝光后确将成为永远的黑历史,但互联网热点和大众记忆都是有时效的,待他带着更好的作品回归,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经纪人劝说道:“就算你放不下沉兮,想和她告别,也可以私下约她见面。没必要风口浪尖还特意去综艺找骂,这样只会让你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

从前的谢子成最在乎这些。

可这次,他对经纪人说:“无所谓,已经没什么可值得失去的了,这次我想选她。”

于是谢子成主动和综艺方沟通,恰好夏楠也想借节目向她喜欢的某个人道别,几方交涉后他们拿到了这个机会。

现在这个“校园日常”主题,说是谢子成和夏楠共同策划,可实际都由谢子成一手制定。

每周一的校门值日,课间操短暂的对视,篮球场送出的矿泉水,那都是他与沈兮的青春日常。

谢子成制定这些拍摄项目时,其实没想太多,他只是想告诉那个少女:她曾经递出的青涩暗号没有石沉大海,他其实都收到了,他想趁着这次机会,给她一次早该得到的回应。

“天台自白”开始前,谢子成下意识先用目光找寻到沈兮的身影。

高台之下,她也正仰头看向他。

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少女的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环节。

谢子成一时更增强了几分信心:或许,自己在她心底真的还拥有一席之地呢?

但谢子成深知,自己先前正是败在“自以为是”上。

所以即便在自白环节,他的计划也并非直接公开表白。

谢子成移开目光,最终看向远方道:

“我的青春其实没有遗憾,虽然那时我正身处低谷,但我遇见了一个治愈我的女孩。她总是说,我拯救了她的人生,可实际上被救赎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没有她,就不会有那个光鲜的谢子成。

但谢子成却行差踏错,辜负和浪费了她所有的好意,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她曾因为我背负了很多骂名,可我却一直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背后毫无作为。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不奢求还能得到她的原谅,但欠你的这句‘对不起’,今天应该要还给你。

对不起。还有,谢谢曾遇见过你。

最后祝你人生平安顺遂,再不要遇见我这样的懦弱之人。”

谢子成的这番话,没有一句提到沈兮的名字,却又字字都指向沈兮。

但他没有如他人猜测的那样,借着这个机会冒险向沈兮表白,他这番话,更像是在回应沈兮微博的声明。

沈兮那时说是谢子成拯救了身陷绝望的她,谢子成现在说,实际上沈兮也救赎了他;沈兮说拿他当哥哥,真心没有被错付,谢子成回答说都是自己辜负了她的“好意”,他说对不起。

通篇下来,不像表白倒像是谢子成迟来的忏悔。

或许男人想要道歉的心是真诚的,可他这番话一说,其实反而坐实了先前,有关沈兮倒追他却被真心错付的流言。

虽说坐实后,挨骂的人泰半还是谢子成,沈兮说不定又能“无伤卖惨”吃一波心疼红利。

但她本人还是感到非常不爽。

沈兮看着从高台退场的谢子成,眉头紧锁,眼里只剩失望,是一种对这个人人格的失望。

谢子成的道歉搞得这样大张旗鼓,看起来似乎很正式很郑重的样子,但她却极度怀疑他的动机。

自己的微博发了都那么久了,真心想回应想道歉的话,根本不必等到今天。

沈兮甚至觉得,谢子成借着综艺告别又道歉的,是有意想测试大众对他的容忍度,从而为今后的路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