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极快, 快得林云浅猝不及防。

顷刻间，卓琪瑞和卫葫几乎要被蝙蝠所淹没。林云浅一道法术打出，想将那些蝙蝠打散。然而蝙蝠由梦血城城主的魔气凝练而成, 并非一般的血肉之体。

法术削割走大部分的蝙蝠，但剩下的那些蝙蝠不顾失去半个身体, 牙齿紧紧咬在血肉上。

卫葫被护在怀里, 有几只蝙蝠绕到身后，从空隙处咬在他的腰背上。

但他感觉不到疼。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被滴落的鲜血所染红，又迅速被泪水冲洗干净。双眼模糊，卫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泪是因为卓琪瑞替他受伤，还是因为那些滴进眼睛的血液。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半张脸都被蝙蝠咬住的卓琪瑞。卓琪瑞的脸已经被蝙蝠锋利的牙齿咬掉好几处, 血肉模糊。卫葫却不觉得可怕, 他只有心疼, 害怕。

归真派已经没了, 他不想卓琪瑞也离开他。

卫葫发了疯似的想要把那些蝙蝠扯下来。牙齿连着血肉，他越是用力扯动，卓琪瑞的伤口便越深，血液流淌不止。

卫葫不再扯，泪水豆子般往下掉。

卓琪瑞只是无力地笑着, 他很想说别扯了。可扯那蝙蝠也没关系，他已经全身麻木，感受不到新的疼痛。

生命迅速流逝。卓琪瑞甚至不能说一句离别的话。他张口只会不停地吐血。

他怕吓着卫葫, 吓到这个连胖乎乎的毛毛虫都害怕的小傻子。

可一句道别都不说就离开, 似乎太没礼貌了。

卓琪瑞心有不甘。

但只有一句道别也是不够的。他多想能跟卫葫说上千百句，甚至说一辈子的话。

林云浅很想去帮卓琪瑞，但他光是挡住周围的鬼手就很不容易, 无法分心去检查卓琪瑞的伤势。

这一刻，林云浅感到身为人的无力。

他不知该怎么办，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除了任由外界的宰割，被外界随意带动，就什么都做不到。

卫葫看到卓琪瑞想要闭眼，他连忙推动卓琪瑞，“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

卓琪瑞笑得很无力，鲜血从嘴角流出。他无力地抬起手，想要把卫葫身上的蝙蝠捏死。那只手却被卫葫捉住了。

卫葫泪如雨下，哇哇大哭。他哽咽着想要说话，脑子却一片空白。

在不舍中，卓琪瑞的手一点点无力垂下。

卫葫崩溃埋进卓琪瑞的怀里。

林云浅听到这不同刚才所有的哭声，明白了。

卓琪瑞走了。

心脏很疼。

和其他人死亡时的感受不一样，那是一种剐肉的疼。自己所喜欢的孩子受到不公待遇，他想为卓琪瑞找回公道。

但现在不行，他还得保护卫葫。

就在这时候，冷光一闪，卫葫的匕首捅进了卫葫的心脏。

林云浅没想到卫葫这么一个拖拖拉拉，连喝药都怕苦的人，会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倒下的那一刻，林云浅分明瞧见卫葫在说，抱歉。

抱歉在林云浅和卓琪瑞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卓琪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