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第 222 章

反派之妻 枝呦九 3765 字 2022-09-13

于翰林的葬礼,沈怀楠和折邵衣去了。于家四处飘白,哭声四响。两人一进去,就见众人看了过来。

于翰林的儿子早就跟父亲通过气,知道要保全一家必定不能再起冲突。父亲死前曾经叮嘱他,“这是皇后的意思,不是沈怀楠的意思。他是皇后手里的一把刀,你也不用恨他,我死后,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他道:“皇后是个做皇帝的料子,但咱们发现得太晚了。要是三年前发现,也不用等到现在,但是先帝死后,英国公和秦家在暗地里借用剿匪之名,不断的去蚕食十八州的势力,陛下看不清这个事实,枉顾我们的忠心,他……他迟早有一日会后悔的,可是到那时候,大秦就完了,就完了。”

于翰林大哭道:“我儿,苍天不佑,苍天不佑啊,我只能用死来警醒世人。”

他哭着哭着伏地,羞愧难当,“若我壮烈,死于朝堂的盘龙柱上,若我忠烈,高悬自己于国子监学堂里。”

“但我还有你们,还有一家得活下去,我只能死在家里。”

死在家里,虽然没有那般的壮烈的死,但是足够让沈怀楠淹没在世人的唾沫中。

能拉下一个垫背的就拉下一个吧,于翰林哈哈大笑,“沈尚书,我九泉之下等你,就看你能不能到阎王殿前来与我对峙了。”

于翰林儿子只要一想到父亲临死前的痛快,他就心里也痛快。特别是今日满堂孝衣,唯有沈氏夫妇进来时,没有得到白绢绑于手上,十分另类。

他走过去,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领着他们去父亲的棺木前跪拜烧香。刚跪下,便有人站了起来,冲着这边大喊,“这天下好没道理,杀人犯也敢来被害者的棺木前跪拜了。”

“举起了屠刀,砍了别人的脑袋——你如此跪拜,岂不是就是提刀染血在灵堂吗!”

“沈尚书,退出去,于翰林的灵堂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他老人家一生清廉,一生为民,老了老了,却被你逼得死去,实在是罪无可恕。”

“沈尚书,请你出去,出去!”

“出去,出去——”

沈怀楠和折邵衣面不改色,即便这些人如此呵斥,他们依旧祭拜,磕头,烧香,等烧香完之后,便也不停留,继续走了出去。

路走到一半,于家的小孙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拿了一团泥巴扔在沈怀楠的身上,“坏,坏人,还我祖父——”

于翰林儿子瞬间就惊呆了,这是谁教唆他儿子的!他现在就一个儿子,可不能出问题。

他赶紧过去把儿子抱住,然后一转身,就见折邵衣弯着身子,一下又一下的替低头擦拭泥巴的沈怀楠用帕子擦去泥巴印子。

于翰林儿子僵硬的道:“小儿无状,还望沈尚书和折夫人不要见怪。”

折邵衣没说话,沈怀楠倒是笑了笑,“无妨,只看管好些,别被人利用了,还这般小,我是不会动手的,可难免有人想要我死,他们自己没有本事,只杀些弱小的孩童栽赃嫁祸,你可得小心些。”

于翰林儿子瞬间毛骨悚然,抱紧了手里的孩子,折邵衣从荷包里面掏出了一个草做的小蜻蜓,“给你玩。”

这本来是给她家思衡用的。

两人淡定从容的走了出去,折邵衣看了看沈怀楠,“如何?伤心吗?”

沈怀楠沉默,良久道了一句,“于翰林命都没了,我被骂一骂,也没有什么。”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骑马,只一路走,也没有说话。

结果刚回家,就听见折和光和桑先生来了。

沈怀楠一愣,然后竟然有些迟疑,“如此……怕是今天还要继续遭骂,确实是伤心的。”

折邵衣本来想要笑一笑他打脸,结果刚笑出来,眼泪就跟着出来了。她道:“我就不去,不去看你遭骂了。你脸面还在。”

沈怀楠:“好,你回去带孩子吧。”

折邵衣哎了一声,擦擦眼泪转身离去,不敢停留一步。她怕一旦停下来,就要去反怼折和光和桑先生。

折和光倒还算了,但是桑先生却是他们的恩人,是如同父亲一般的人,不可以起冲突。

她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此时沈怀楠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他去见桑先生去了。

折邵衣呜咽一声,用帕子擦擦眼泪,“去,去厨房,我要给他做点好吃的。”

沈怀楠已经到堂庭了。他一进门就遭到了一枚砚台的摔砸——但摔的不远,没有摔在他的身边来。

折和光常年读书,臂力不够。

不过这砚台一路滚,滚到了他的脚边,沈怀楠低头看砚台,只见上面已经砸丢了一块角,他弯腰捡了起来,道:“岳丈大人,何必动怒呢。”

折和光怒斥,“你这个竖子,你知道不知道,如今外面的人如何说你,早知道你是如今逼害忠良的孽畜,早在你被庶兄打的时候,我们就不该插手。”

桑先生虽然也生气,但是也问沈怀楠缘由,“于翰林真是你逼死的?真如同外人说的那般,你,你逼得他……哎!”

沈怀楠跪下,低头,“是,于翰林老大人逼得陛下杀皇后和英国公,陛下让学生加以劝导,学生跟他吃了一次酒,劝他不要再逼陛下,他就……”

话还没说完,就见折和光愤怒的又把桌子上的茶杯摔了下去。

“你骗鬼呢!就是在我们两人面前,你也没有一句真话。那于翰林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由你劝几句就要死去,定然是你以为陛下在你身后撑腰,这才威逼利诱人家——”

他大失所望,“你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你小时候多有天赋的一个孩子,你说要为生民立命,要为天下开太平,要此生为百姓谋前程,你都忘记了吗?”

沈怀楠叹气,“可是……”

桑先生也沮丧的坐在凳子上,“这天下的大势被谁夺了去,我就是不在朝堂之中,也知晓皇后看折子批折子不对,她这是心在朝堂,为的是谁,还不是英国公。”

桑先生看向沈怀楠,“邵衣是跟着皇后做事,她偏向皇后我并不惊讶,她是个女子,并不懂这些,可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陛下对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能这般对陛下呢!”

沈怀楠低头不语,根本不敢再说话。

桑先生见他不说话,却更加生气,“竖子可恶!你说清楚,为什么放着一条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走这些旁门左道,古往今来乱臣贼子哪里有好下场。”

沈怀楠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一句,却又觉得在这两位文人风骨面前辩驳不得,只能低头,狡辩一句,“我也是一心为了天下百姓——”

结果话还没有说明白,就见一个杯子砸过来,沈怀楠的额头被打破了。

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染进了眼睛里,刺激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满目漆黑。

然后耳朵就灵敏了。他听见了小小的脚步声。

是小花。

他瞬间睁开眼睛,这一刻的狼狈,他不想让小花看见。

但已经来不及了。小花如同牛犊一般冲了进来,抱住了他的脑袋,哭着道:“外祖父,你为何要打我阿爹!”

折和光赶紧叫人去拉小花出去,“快快快,把你们家姑娘拉走。”

小花抱住沈怀楠不撒手,“你们敢!你打我阿爹,我就让阿姐打你!”

她跟折和光不熟,虽然叫着外祖父,但看见阿爹被打,气性上来,立马就想到了让河洛对付他。

折和光就气笑了,“好啊,好啊,你看看你们是如何教导小辈的,我和你先生两人难道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孽子!我且问你,你难道不知道于大人是什么人吗?他二十二岁入朝堂,从不歇下一日,当年徐州大旱,他亲自去一家一户敲门送粮,救活了多少百姓。”

“二十五岁那年,他手下有冤假错案,为了给他们平反,他脱了官袍跪在御书房外,只求陛下重查,即便是就此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还有在他治下的旱灾水灾,从无一点贪污,他的儿子也是诗情才华不输他,从不留连青楼,而你这竖子,为了杀害人家,引诱人去青楼,真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