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陶蛮觉着手臂剧痛,原来是元夕惊骇之下失了自控。

陶夫人本想看看言双凤跟赵襄敏之间如何相处,回头看元夕脸色惨白,不免心惊,悄声问:“怎么?”

只见元夕向着她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向后退了回来。

元夕的出身不佳,他从小学戏,因相貌俊俏言语温存,很为那些有些权势的富贵人家所喜。

他没跟陶蛮之前,曾在江南一带同些富商周旋,也颇有几个交好的人家。

那年,本地的一名巨贾程老爷,因族弟发迹,他便欲打通关系,于是携家眷进京拜会,因为元夕惯于交际应酬等,程老爷同他又相好,便也一并带上。

这老程既然要去巴结人,身边自然带了不少金银奇宝,不料中途消息走漏,在经过余浦的时候,被一伙有名的盗匪盯上。

程老爷身边虽也有武功高强的护卫,但终究敌不过那些惯贼,不多时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有见势不妙逃走的,也有战战兢兢投降的,怎奈这些强盗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三下五除二,将护卫杀的七零八落。

程老爷跟元夕等众人顿时成了待宰羔羊,惊魂落魄,那些强盗更把女眷丫鬟等拉出车外,便要就地凌虐,连元夕也被拉扯住不放,现场哭声整天,惨烈之极。

就在此时,一名强盗抬头看向远处:“等等,又有肥羊到了。”

这会儿远处果然又来了一队人马,前后大概只十余人,中间簇拥着一辆方正大车,这些人都骑着高头骏马,一色的灰色衣袍,细看,披风底下若隐若现,腰间竟都配着刀。

而除了中间的大车外,并没有什么行李箱笼,看着不像是什么大有油水的样子。

但这些强盗们以杀虐为乐,方才又才干了一场,正是杀性大起的时候,哪里在意对方是什么来历身份,何况倘若不是护送着珍器重宝,这些人又怎会个个佩刀?

于是强盗们暂且绕过程家之人,冲出去将那一队人马拦住。

若是路上的行人看见盗贼出现,早就吓得惨叫色变,或者忙不迭逃之夭夭了,但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明看到了众强贼身上血染、凶神恶煞之态,他们却丝毫惊慌之色都没有,头前开路的一人仅仅扫了眼拦路的强贼,抬手示意车马停顿。

而随着他的手抬起,车边儿的十几匹马齐刷刷地就停了下来。

马蹄声骤然而停,唯有大车之中有人淡声道:“何事。”

另一灰衣人迅速靠近,似低语了几句。

这时侯,那些强贼早就开始围拢过来,口中污言秽语不绝,跃跃欲试想要开始另一场的屠戮。

当时元夕被一名贼人打的跌在草丛中爬不起来,又不敢乱动,勉强抬头看向外间,正好儿听见那个清冷入骨的声音轻哼了声,道:“这种事还用特意来问?你越来越无主见,草芥尘埃而已,抹煞就是。”

那伙强贼跟元夕等几乎都听见了这一声,却都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但随着这一声传出,每个人几乎都听见了“咔”地一声,极其细微,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动。

那响声是车边儿的灰衣侍从们腰间刀出鞘的动静,而就在腰刀拔了而出的瞬间,连草丛中的元夕都感觉到了一丝瘆人的寒意。

元夕虽不通武功,却也看了出来,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灰衣人,并非强盗们眼中的猎物,恰恰相反,如果这些强盗是豺狗的话,灰衣人等便是群狼。

反杀在眨眼间就结束了,方才还在肆意凌虐杀人的强盗们无一生还,现场一片死寂。

在程老爷众人惊魂未定之时,那十几名灰衣人已各自整肃,重新簇拥着那辆大车悄然远去,只留下一地死状各异的强盗尸首。

而就在程老爷同残存的众人收拾行囊,准备往前方余城报案的时候,余城方向却又来了一队人马,竟是余城守备兵营的人。

为首校尉询问他们事情经过,士兵们则迅速地把原地的尸首们清理妥当。

程老爷说起那杀贼的灰衣人等,却不知对方身份,带队的校尉官只说道:“你们今日已然是捡回了一条命,其他的最好别再追问。”竟是讳莫如深。

后来进了余城才知道,原来那些强盗正是余城三县为祸数年的十强贼,手握人命数百,却因为他们行踪隐秘武功高强,官府一直缉拿不力。

但从那日起,这些强贼销声匿迹,而官府方面也并没领这功绩,甚是低调。

客房之中,元夕把这件事说完后,陶蛮呆怔了半晌,终于她试探着问:“难不成,这吉祥是那些杀了强盗的灰衣人其中一个?”

元夕苦笑了声:“夫人错了,以吉祥这般出众的样貌气质,如果我真的跟他照面过,绝不会想不起。我先前之所以记忆模糊,是因为我并没有真正看到他的脸。”

陶蛮屏息,惊疑地问:“你的意思是……他难道是那、大车中的人?”

元夕长叹了声:“我头一次听见他的声音的时候,就觉着有些熟悉之感,直到方才才想起来,他的声音确实跟那大车中的人一模一样。”

陶蛮本想说天下之大,声音相似的人未尝没有,但她又知道元夕是唱戏的出身,对于人的嗓音,是有一种近乎天生的敏感,他绝不会听错。

“可是……”陶蛮眉头皱了皱:“对了,你方才说你没有真正看见他的脸,这是何意?”

元夕道:“当时马车离开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大车的车帘正被风吹的微微卷起,我依稀看到了他的半面儿。”

陶蛮还是不敢相信:“你是说,那车中发号施令的人,确实是吉祥?”

元夕讲述这故事的时候还有些拿不定,但直到现在,他点头道:“十有八/九。”

陶蛮跟元夕面面相觑,这“吉祥”是言双凤救回来的,无名无姓,被言双凤指定为乘风的“马夫”,加上在外头又有一些奇怪的传闻,所以在没跟他照面之前,陶蛮本以为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言双凤“养”的小相好儿。

毕竟陶蛮自己便是如此,所以她认为言双凤跟自个儿一样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何况吉祥生得那个模样,食色性也,她觉着也难怪言双凤动心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