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想挥舞着手臂驱赶,喊着:“你走啊,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什么海港、什么一辈子,统统……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父亲背着月光静静地站着,神色模糊不清,可是脸上是淡淡愁苦。甘想知道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揪住头发喃喃地说:“我剔骨剜肉还给你,可不可以?!我把所有的记忆都还给你,可不可以?!”他再抬头,眼前一片模糊,满脸泪水。

父亲不说话,缓缓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抚摸在脸庞上,甘想猛地伸出双臂将他抱紧,怀里仿佛拥抱的不是空气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填满了痛苦的深渊。

他用力收紧手臂,狂乱地亲吻着那个脸庞,哭着说:“别走、别走,你不准去!”

……

彩铃的声音陡然响起,甘想猛地睁开眼,一片白光刺痛眼球,原来天已经大亮了。手机不停地响着,根本无法再睡,他摸出手机坐起身,搭在身上的羽绒服滑落在地上。视线里出现了电视机和那个旧台历,原来又在沙发上睡着了。甘想摸摸后脑勺,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动着,头疼的厉害。心想,还好,就算醉得再厉害也知道回家。

电话是报社可卡大妈打来的,劈头盖脸说了一顿之后,甘想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查田天的资料随口答应大妈元旦相亲的事情。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错过了约定的时间。他敷衍着说昨晚和朋友聚会喝多了,下次一定不会再忘,可卡大妈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甘想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脸色铁青的自己说:“什么也别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田天。”

……

“你晕头了答应他?一听这事儿就知道那人不是个好东西。你要是失手了,我是说万一……总之,我告诉你,不准去!阿想他想当奥特曼,你让他自己上!”穿着点心师雪白制服的乌鸦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两条眉毛竖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恶霸一样盯着久宁。

久宁把刚出炉的玛格丽特小饼用玻璃纸分包起来。元旦休息,公司里没有工作安排,他一大早就跑到“美添”西点店帮忙。“阿想能为朋友这样做很难得了,再说,这也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好事儿嘛。”

乌鸦仰着脸,从浓墨睫毛下桃花眼梢里鄙视地看着,说:“哎吆吆,这肮脏的社会就靠你们这些伟大的企业战士来拯救了!……啊呸!你给我老实待着,你要是敢去,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久宁“噗”地一声笑了,摇头说:“不信!”

乌鸦收起恶霸嘴脸,走到他身边帮忙分装点心说:“太危险了,你别忘了,你当时答应过熊少……不再干这个了。”

突然听到这个称呼,久宁手里的动作顿住。半晌,笑了笑,把玻璃纸用丝带扎起来说:“嗯……当时是怕万一失手出了事会影响他。不过现在……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说不定……他已经忘了‘久宁’是谁。”

“啊哈,行了,你就是变成只兔子,他也认得你那对红眼珠。”乌鸦撇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