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78)三合一

林雨桐待在家里,不用出去也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风起云涌。今儿金家大门紧闭,谁来也不接待。外面投递帖子的人差点没把门槛给踏破了。

林雨桐和四爷比之前更低调了。

林雨桐甚至收起了名贵的衣裳首饰,在家中布衣木钗。刚好,家中也能自给自足,周氏都觉得在这边吃的饭菜,比之以前更简朴了。

她也不是笨人,慢慢的也咂摸出一点味道了。回头把老二媳妇好好的敲打了一顿,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北燕帝驾崩的消息是延后公布的,给了谥号,定了葬礼规格。然后第九日,郑王府上下带着两个棺椁,回乌头山去了。林雨桐和四爷偷偷的出门,亲自去送了。

如今,也没几个人敢来送一送了。

林嘉锦和孙氏在,林雨桐和四爷在,就四个人,递给郑亲王两份拜帖,有为难之处,只管叫人递帖子。

短短几天,郑王两鬓斑白,指了指十里亭,“过去坐。”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四爷跟过去了,但林雨桐没有。林雨桐跟王妃站在马车边上说话,许多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林雨桐把药方子给王妃,“世子的伤需得调理,一路上这般颠簸,怕伤了根本。这方子拿着,着可靠之人抓药熬药,这一路山高水长,定要善自保重。”

王妃将方子接了,一时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话。

乌守疆曾是一块在庙学共患难之人,林雨桐又单独递了一份,银票和信物,“若是在山上呆的闷了,你叫人给我捎话。天下之大,不独北燕而已。”

“你不怕我拿回乌家的江山?”

林雨桐只笑笑没言语,小年轻的豪言壮语,但愿再过十年,二十年,你还记得。

除了郑王和王妃,其他人多是不忿的,委屈的,甚至是愤恨的,丝毫都不掩饰,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护卫都是西北军出身,听那么一言半语,眼神冷冰冰的话扫过来。

天潢贵胄一朝落难,还没适应身份呀。

林雨桐单独交代灰衣人,这是毅国公的亲卫,“便是路上有一二言语上的冲撞,还请您宽容一二。北燕一朝,郑王在西北之事上,多有支持国公爷之举。今日,地位颠倒,但昔日恩情不可忘。否则,外祖与那北燕末帝有何不同。”

灰衣人郑重的应着林雨桐的话,抬头却朝路边的树上瞅了瞅。林雨桐抬眼过去,只见树杈上坐着个姑娘,不是镇安又是哪个?

见都看她,她就跳下来落在地上,“我会在暗中护送,谁想背后暗算人,那都不成。”

林雨桐也笑,朝后喊了一声,“白姐姐。”

白灵从后面闪过来,林雨桐这才跟镇安道:“你一个人,到底不安全。叫白灵跟着你,相互有个照应。”

镇安皱眉,“你叫人监视我?”

是保护还是监视,你自己思量。

她没言语,朝路边退了几步。郑王跟孙氏和林嘉锦说什么了,这个回去问问四爷就知道了。

一行人站在路边,目送郑王离开。没有欢喜,只有淡淡的怅然。

回去的马车上,林雨桐问孙氏,“我哥和我姐也该回来了吧?”

“暂时不了,我叫你大哥直接去了长安先安顿。”孙氏这么说。

那就是迁都之事已经提上日程了。

她没问这个,只道:“我大哥的安全……”

孙氏叹气,每个人都会这么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包括自己,都成了香饽饽。她也不想这样。

“你大哥有庙学乾部护送,安全勿用担心。”

这话一出,林雨桐就看孙氏。孙氏轻笑,“谢流云选你外祖,也不独独是你外祖手里有兵。她难道不怕你外租手里的刀返过去杀她?她也怕,但她更知道,你外祖会最大程度上容忍庙学,因为你外祖有用庙学的地方。比如,你外祖没儿子,当年存心叫唯一的女儿承袭爵位。可女子掌权,谈何容易?谁能支持我呢?非庙学不可。可是,从长远来看,庙学的存在,对天下并非幸事。因此……”她郑重的看向小女儿,“你娘我,宁肯不要那个位子,也不想成了庙学的棋子……桐儿,这个意思,你懂?”

懂。

林雨桐好整以暇的坐着,“怎么不懂?从此以后,我相夫教子,织布种菜,侍奉公婆,和睦妯娌。没事了,也办个赏花宴品茶会的,可成?”

孙氏抬手摸了摸闺女的脑门,“对!就是如此!”她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一年中秋,北燕覆灭。

同一年初冬,大汉国建立,孙安平登基为帝,年号天元。

登基伊始,册立乔氏北衡为后,也就是当年的安阳郡主为后。

后宫空虚,除去世多年的原配发妻之外,再无一人。随后,册封孙雀儿为安国公主,享亲王双俸。另外赏赐了多少这都没法去记,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记不过来。

就连这位公主的长子林雨权,也给了安阳侯的爵位。只这安阳两个字,便知道这位对这个外孙的重视程度。小外孙才是个会走路能说话的孩子,给了正阳侯的爵位,并叫人在长安改建公主府驸马府,连同两个侯府,这些连成一片,能占一条巷子。

长外孙女给了平阳郡主的封号,赐婚给蒋家嫡幼子。

至于那个小外孙女,升为郡主,沿用寿安二字。

这些册封完之后,又高调的召见孙氏族人进京,暂且安置在毅国公府。

好端端的召了族人进京,这是什么意思?

等了几日,宫里都没有再传旨意,更是对于嗣子一家只字不提。如今这一家子住在国公府,毅国公府的招牌挂着,就是个笑话。毅国公是前朝给的封号,挂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儿。

去茶馆走一走,听一听议论就知道了。一个个的都说这一朝要出个太女了!

可没两天,安国公主府频传太医,好些人都打听了,都想知道这位金蛋蛋到底怎么了?

孙氏能怎么了?

吃嘛嘛香,正追着小儿子满院子的跑呢。孙安平是从密道里过来的,一瞧这样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张口就骂:“你个混账东西,装病都不知道提前告诉你老子一声。”

孙氏撇嘴,“满朝大臣都喊着您充盈后宫,以您这身板,再给我生十数八个弟弟怕也是行的。您听听外面,都说的是什么?我都成了太女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吗?你要老子现在就给你!”

“不要!”孙氏顶嘴,跑累了,把小儿子拎起来给亲爹塞怀里,自己端了果汁灌了一大杯,“外面话都成那样了,我不躲成吗?”

孙安平也觉得自家闺女委屈呀,这弄的想出去转转都不成。他特慷慨,“长安城外的翠云山知道吗?”

知道!

“回头把翠云山给你,山上有几家富商建的别院,很是不错。后来都给献上来了,留着也没人住,你跟女婿两个人带着孩子住便是了。”

“这是真不叫我见人了?!”孙氏瘪嘴,很不乐意的样子。

老爷子给气的,“混账东西。叫你出来你不出来,叫你好好呆着又说老子不疼你。就没见过比你更混账的。”

孙氏一眼一眼的看他,“那还不是被气的,人家带着姑娘拜访,都上了我这边的门了。”

“谁家的敢带着姑娘叫你相看?这么没眼色?”孙平安气哼哼的,“回头你把名单为老子,老子全给调到西北挖煤去!”他一边扒拉着不叫小外孙揪他的胡子,一边半跟闺女解释的语气,“我跟你娘……和别人不同。这辈子,就你娘了,没别人!这后宫……更是无稽之谈!迁都必须得迁,也不光是嫌弃安全不安全的,关键是这里距离天庙太近了。老子把燕京给天庙留着,她们自己经营去。咱们撤,咱们坐镇西北,守住关中而望天下,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晚上睡觉,咱也睡的踏实。这到了长安,皇宫在哪?西北说起建什么,都怕了。你老子能不长眼色的再大兴土木吗?也不能!早前大陈朝在长安有一处行宫,虽然破败了一些,但位置还不错,基础也不错。叫人慢慢修葺便是了。老子随便找个别院,当临时的行营就好。那玩意,十年八年修不好,老子就在行营呆十年八年。有时候,皇宫什么模样不重要,手里的权柄实在,才是最重要的,可懂?”

孙氏有些讶异,虽然别扭吧,但也做好了亲老子纳妃的心理准备了。可人家现在说,跟你娘的感情太深了,没这么打算。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呀!

他在城外还有别院,可别告诉我说,里面没女人。

行吧!只要没名分不生育的女人,她也懒得去问,只当不知道就完了。可这么直接的表态,还是叫她一时有些怔愣。

随即就听着老爷子说,“这话,你老子也就跟你说说。但对外,这话咱可是只字不会提。纳妃的事,老子不接受,但嘴上不会拒绝。你放心,这事有人比咱们爷俩要着急。”

是说嗣子那一房,怕生出亲儿子来。

“废了嗣子就等于把你推到了人前,可承认嗣子将来又会很麻烦。因此,那一家子还得用……这些事你老子心里有数着呢。当皇帝没比管着西北更艰难。”说着,就又道,“当然了,你老子这么说,不是说这位子肯定给你。你这几个孩子,甚至是孩子的孩子……老子都要看看。狗r的!老子才不纳妃呢!少了女人,老子才好保养身体。再活四十年,一个个的都熬死过去了,老子还活蹦乱跳的!别管谁想算计老子,准叫他一场空。”

不知道是说庙学还是别的什么人。

反正孙氏觉得:从今往后,不知道得多少人暗地里盼着这老头早点完蛋。但是吧,以老头儿现在这心态,还真说不来谁活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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