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宋淮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响起,空气微微振动，传递到另外一端,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质感。

“哪一位？”

他问。

手机里沉默了半晌,没有人说话。

宋淮掐着时间,再问了一次,“是哪一位？”

几秒过后,对方终于开口了。

“张一峰。”

话筒里传来微哑的男声,“我找张一峰。”

宋淮道：“张一峰是谁？”

对方停顿了两秒,慢吞吞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找张一峰，让他接电话。”

“没有人叫张一峰。”

宋淮加重了语气,“你是哪一位？”

电话里头的人沉默片刻,半天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话筒里直接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宋淮没有惊讶。

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把那串数字存在备忘录里,右滑拉黑、并删掉了这条通讯记录。

刚做完这一系列的操作,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浅浅的脚步声。

孟习捂着肚子十分虚弱、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哎哟疼死我了，在厕所蹲了大半天,腿都麻了。”

“让你少吃泡面,非不听。”

宋淮不动声色地按掉屏幕,把他的书包背到另一边肩膀上，又把手机往他手心里一塞，“去门口等我,我检查一下窗户，顺便把灯关了。”

孟习正好脚麻地走不动道，闻言也不客气，一路扶着墙站门外去了。

宋淮试推了每一扇窗户，确认锁死后关掉了台灯，顺手用钥匙把大门也反锁了起来。

“对了三水。”孟习靠在瓷砖墙上，看着他做收尾工作、歪着头忽然说，“周六你有空吗？”

“嗯？”

宋淮尝试性地顶了顶大门，检查完毕后听孟习说，“周六咱们要不请个假出去玩吧？不是很想待在这里。”

“想逃学？”

宋淮收回钥匙，从他的脑袋上一拍而过，像楼梯口走去，“这才认真了多久，就又要学坏了？”

“也不是。”

孟习赶紧追上他的脚步，跟在他的影子身后笑着解释，“不是说要劳逸结合嘛，我在想要不要出去放松一次，就和老唐说我们去见陈医生了，玩两个小时再回来，好不好？”

他举止反常，好像很害怕周六待在学校里。

宋淮奇怪地看着他，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但也没同意。

“熬过这个周末，下个星期就放元旦了。”

孟习哎地叹了口气，是听得出的失望。

“不过，”宋淮忽地说，“元旦的时候……来我家吃饭吧。”

他想了想，补充道：“26号是我的生日，元旦的时候，就当是你陪我补过一次好了。”

孟习本来想说元旦可能要回去看看爷爷奶奶，这句话一出，他满脸的惊讶，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明天是星期五，到26号为止，满打满算只剩下了6天。

只剩下这么点时间！

挑礼物都要两三天呢，更别说还要算上发货的时间了！再加上生日蛋糕的花式……

“你……”

孟习顿时炸了，“你、你怎么不早点说！”

“早说晚说都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差很多的好吗少爷？？”

孟习真是快被他气厥过去了，平时欠了一道填空题都挺积极的，怎么关键时候就变成锯嘴葫芦了？还特么地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

“礼物得准备吧？得有生辰饭和长寿面吧？最好是请些同学，吃起来热闹。你要是不喜欢太多人，我们请几个就行。生辰饭定个馆子就行，但是这个长寿面还得问问看附近有没有老板会做。”

“还有生日蛋糕，我记得你不太爱吃甜的，但是生日嘛，总得讨个彩头。没有奶油的生日蛋糕算什么生日蛋糕——不如这样，做一个草莓抹茶和巧克力的拼盘蛋糕，再给你定一个小尺寸的戚风，吃起来不会特别甜腻。还有还有，生日得穿新衣服……”

孟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宋淮听得微微吃惊，“过个生日这么麻烦吗？”

生日穿新衣服，这又是哪里的习俗？

“当然啦，生日哎，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不值得庆祝了？对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宋淮怔了怔，“我没什么想要的，你陪我吃顿饭就好了。”

回答完全没有出乎意料，孟习真是恨铁不成钢地，“你这个人啊，真的是一点惊喜和浪漫细胞都没有，我跟你说，你这样是套不牢女孩子的知不知道？”

“……”宋淮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脸认真，“那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套牢喜欢的人？”

楼梯顶空投下近乎白墙一般的光线，将宋淮的皮肤照得格外冷白，而发色和瞳孔在反衬下愈显深沉。

他目光专注，带着一丝难以抵抗的魔力，对视时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引进那片视线的旋涡。

孟习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宋淮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怎样才能套牢喜欢的人？”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什么词语套话都没能想起来。

宋淮个子高，肩膀并不削瘦，拥抱时是正好可以将他遮挡住的宽度。和孟习的清瘦少年气质相比，他更像是发育过后的青年体型，体态气质无一不刚刚好。

可却总有一种不实的失重感。

好像他不属于这里，他不属于任何人，只是碰巧和许多人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周围人来人往，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精英男女们握着手机，从他身边匆匆地走了过去。

他茫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没有人看见他，于是他便转身离开了。

宋淮还在等他的回答。

像是临走之前，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同的目光，于是停了下来，想要得到最后一个方案。

“你不需要做什么。”

孟习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你只是站在那里，就有很多人想要爱你了。”

刚说完他就想咬自己舌头。

这话说得，太暧昧了！！

然而宋淮并没有觉得冒犯，他微微一怔。

片刻后，那张总是清冷、总是淡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微明朗的笑容来。

孟习看得呆了。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学神身上冒出一丝真正的十六七岁男孩子的少年气。

也是在那一刻，宋淮终于无比坚定地确信，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听到了他的频率。

他是52hz的鲸。

·

宋淮17岁的生日，孟习琢磨了很久，一直在思考要给他办一个什么样的庆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