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看出皇帝此时心情不佳,虽不知为何,但为免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她还是谨慎回话:“皇上是知道臣妾的,只会给孩子绣些穿戴的小玩意儿。乳母们照顾得很细致,臣妾日日看着也很放心。”

皇帝的手轻轻掠过那绣样精致的锦鲤绕荷戏水软缎襁褓,突然道:“太后同朕说,想将六阿哥抱至皇后膝下抚养,你意下如何?”

安陵容心中一惊,感知到皇帝探知的视线,安慰自己千万不能慌。

皇帝此言,只怕也存了试探的意思。

若是自己顺着太后她们的意,愿意将弘珩抱去给皇后抚养,做出这等‘卖儿求荣’之事的她,往日余生只怕都要受尽帝王的冷待了。

一个低位嫔御,将膝下亲子交给至今无所出的中宫皇后抚养,若是她是旁观者,只怕隔着十里地都能听见这其中打的什么算盘。

她似乎是被这话给惊着了,竟然直愣愣地抬起头来望着皇帝,还未开口,一双生得极好的眼睛便落下泪来:“皇上……是同臣妾开玩笑的吧?弘珩还小,怎么,怎么能……”

皇帝看女人的眼泪看得多了,即使面前这个是他有几分上心的,但帝王的疑心无法轻易地就被这一连串的眼泪就消除。

“皇后膝下无子,若六阿哥得她抚养,日后必定前途大好。你这个做额娘的,难道不动心吗?”

安陵容只摇头,声线颤抖却坚定:“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臣妾不愿弘珩背负太多,只愿他和淑质一起健健康康地长大……臣妾是头一回做额娘,不懂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但若为了更尊贵的身份、更好的前程,便硬生生将他与臣妾分开。权威名利,或许是大多数世人所期盼的,可若是他之后怨臣妾呢?”

若是他像你怨太后一般,怨我呢?

这句话她不曾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让疑心深重的皇帝自个儿领会便足矣。

说到这里,她一双被泪水冲洗得越发清凌凌的眼望着皇帝,目露恳求:“求皇上,不要叫臣妾与弘珩母子分离。”

皇帝神色莫辨,看着她伏在地上哭得伤心,摇篮里的两个孩子似乎也是被惊着了,跟着扯起嗓子大哭起来。

刚刚那个还神色凄凄的女子顿时慌忙站了起来,跑过去哄孩子。

皇帝收回刚刚想去扶她的手,见她此时背对着自己,肩膀还因刚刚的泣求而微微颤抖。这明明是大不敬,他却丝毫不想怪罪于她。

想来是惊着了吧。

也是,她一向是这么个柔怯婉约的性子,好容易养出了些小脾气,经此一遭,恐怕又要同他严守礼节,不敢再耍小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