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温度…没有触感…已经麻木…无法安息…无处可逃…无法挣脱…

声音忽远忽近,隔着玻璃与液体,不甚清晰。

呼吸机与营养液成了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培养皿外忙碌的穿着白大褂的人们一日复一日的追求着什么。

和我一样,这里曾有很多被关在罐子里的“人”——我觉得我是。

我看着其他人成为失败品,他们接连死去,最后只剩下我。那些穿白大褂的家伙开始重视我的存在,我被移到了这个实验室最好的容器里,接受更多的调试。

他们认为我是唯一的成功者。

闭上眼睛后不会做梦,睁开眼睛也无所谓存亡。

他们说着拗口的话语,而我能够理解。就像我的代号是黑之十二号,他们的领导者是牧神。研究者的一举一动都是围绕着推翻法国政府,他们的言行很难避过一个必须呆在实验室的实验体。

这很奇怪——个人认为如果一个人只生活在只有一种语言的环境中,那ta不可能会学会另外的语言。

但我的语言中枢中存在其他的文字,只是像被幕布盖住了与外界的接口,无法灵敏的听从指令。只有这种他们所说的语言突破了重重包围,使我不至于一无所知。

我察觉到了我的不同,这很难用实验唯一成功案例来说明。知晓他们计划名的那一刻我几乎想放声大笑,可是我只能急促的吸几口气,引起了实验室的警报。

立马有研究员过来观测错误,他们彼此询问“黑之十二号有何异常”,讨论了许久都不见结果。

他们肆意地谈论关于实验体的一切——他们并没有为试验品注入语言,因此即使在对着实验体讨论一切话题也不会有泄露的可能。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我赤/裸着,隔着玻璃,听着他们谈论的一切。

他们也“赤/裸”着,秘密无处遁形。

牧神,不知为何,在我的思维中天然的与“放牧神明”这个概念联系起来。难道我是神明吗?不见得吧?我总觉得我是人。

不过那些实验员的计划还是失败的彻底,毕竟按照他们的计划,所造的家伙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纸,而我,这个计划唯一的成功案例,显然已经从别的什么地方染上了颜色。

但他们不知道,还满怀欣喜地以为有了秘密武器。

天大的笑话。

在牧神的异能下,哪怕我离开这里也无法控制自己。他把我作为兵器,设定好躯体的一切,将我投放至法国大大小小的革命战场上——作为理想的粉碎者与绞肉机。

被控制的时候,我的灵魂就这样高高的飘着,冷眼俯视那个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如同野兽般的躯壳。直到战争结束,身体被收回,重新被擦拭干净放进注满特制营养液的容器内好好保存的时候,我的意识才会再次出现在那里。

日子就这样过去,直到某一天,血色铺满了整个实验室,一个有着黑色长发、青金色眼瞳的少年闯了进来,在众多研究员的尸体旁与“牧神”对峙。

嗯,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个词不知为何让我有点想笑,于是我弯了弯眼角。

那少年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也对,这么大一个玻璃罐,只有瞎子才看不见。

我思考着。

他会把我救出来吗?还是任由我自生自灭?

看到人体实验会愤怒吗?会打破罐子吗?会杀死我吗?

我的心脏在不安,这让我再一次确信那些实验者失败了——看,你们所造的,只不过是一个事到临头开始畏惧死亡的胆小鬼罢了。但如果就这样停止我无所谓的思绪,就这样让我的起始成为我的终焉,生长在这里埋葬在这里——那么我会回到我原本应该在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