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潜悄无声息地消失,紫禁城中换了很多人。( 无弹窗广告)一月之间,各地巡抚、总兵守备也换了很多人,朝廷中马士英等人经韩佐信举检意图曾有不轨之心,也因贪墨被锦衣卫逮捕进了诏狱。
有嫌疑很重者,满门抄斩不计其数。剪除异己与不臣,只要下得起狠手,没有压不住的道理。
朱徽娖在紫禁城中,看着朝廷里不断生的事,想起高启潜临行前的话,现在她终于明白,高启潜说的没有错。
赵谦能克服自己的欲望,也无法阻止赵氏一党的愿望。赵谦之所以强大,不是他自己有多聪明多好的武功,而是手下培养的这帮子利益集团,将天下的权柄掌控在手,哪里还有甘愿交出去的。
朱徽娖每日按部就班地过着宫里的生活,连一个可以说心事的奴婢都找不到。以前宫里上下全是高启潜的人,现在全是赵谦的人,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囚徒。
她想着自己这辈子的悲剧,悲从中来,不觉泪如雨下。本来以为赵谦是一个大大的忠臣,现在看来,想要依靠别人,到最后谁也靠不住。朱徽娖想着这些,心里对赵谦产生了一股恨意。
有时候她寂寞得厉害,怨天尤人过后,又想着祖宗的江山凭什么让她朱徽娖一人担当?不必管如许多,这辈子能过得好不就行了么。
但她转念一想,如果赵谦登基,自己这个前朝姓朱的人,一定会引起诸多猜忌,没有地位,在后宫怎么混下去,朱徽娖在皇宫中长大,是明白的。一股子绝望又笼罩在她的心头。
赵谦将朝廷内部清理了一遍,称帝的时机已经成熟。心腹大臣等一齐去见赵谦,劝其登位。
时韩佐信劝道:“现在天下大势明朗,大人可举大事,以王师北伐,定鼎乾坤,给天下一个新气象。”
这会儿赵氏集团准备登基都准备了好几个月,扫除了所有可能的障碍,就差最后一步了,赵谦却不能直接就说好吧,而要推辞一番,这种事的形式,马虎不得,他便一脸真诚地说道:“先皇隆恩不敢弃,恐愧对先皇在天之灵。”
这种拥立之功大伙都要有个份,赵逸臣张岱等人纷纷劝进,赵谦一一委婉拒绝,但并没有责骂,这就是一个信号了。然后赵谦又说道:“前方大军战事急迫,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
韩佐信当下明白,因为邹维涟还在卫辉府,赵谦这才多次拒绝。
韩佐信便道:“请大人率西虎营检阅前线布防。”
邹维涟现在不在卫辉府,大军是布置在卫辉府一线,但他本人坐镇开封府督军指挥。
近两月来,京城出了不小的动静,司礼监掌印高启潜失踪,朝廷地方换人频繁,因贪墨下狱者甚众。
有幕僚早就察觉到了玄妙,私下找邹维涟密谈,进言道:“京师生的事,大人以为缘由何在?”
邹维涟见左右无人,低声道:“元辅莫不是要……”
幕僚急忙点点头,说道:“元辅现在还没有行动,恐怕就是因为大人还没有表态,不知大人是要站在哪一边?”
邹维涟沉思了许久,他作为前朝旧臣,但后来许多年里都是和赵谦是一个阵营,心里自然也是偏向赵谦的。其实邹维涟就算想反对赵谦,也是困难重重,先要兵变的话,新军内部就不好收拾,下边还有许多赵氏的亲信。就算兵变成功,整支兵马没有给养,长江又有水师截断,后勤是个大问题。
邹维涟不是流寇,大凡干事的人,都有一个后方基地,所以要反抗绝非易事。
再说邹维涟也不愿意兵变,他为什么要兵变呢?邹维涟还没有动过自己也要当皇帝的打算。假设和赵谦为敌,虽然打着勤王的旗号,但是实际上就是要和赵谦争天下了,邹维涟的势力还没有到那个份上。李定国等人扶持个新皇帝,可以争上一把,邹维涟作为赵谦一党的人,没有必要冒险。
幕僚和邹维涟一般的看法,当下的局势,最明智最安全的莫过于支持赵谦,即可免去了风险,还有拥立之功,成为开国元勋,恩泽后代。
幕僚见邹维涟不语,自然是心照不宣,遂建议道:“卑职有一言,不知大人……”
“请讲。”邹维涟说道。
“时大军屯于卫辉府,大人可赶制龙袍,邀元辅到开封检阅布防。待元辅到时,召集诸将将龙袍加于元辅之身……”
邹维涟踱了几步,说道:“宋朝赵匡胤就是这样当上皇帝的,赵……”
“哈哈,好!此乃妙计。”邹维涟笑道。
邹维涟遂书信送往京城,请赵谦到开封检阅军队。
赵谦接到邹维涟的书信后,知会了韩佐信赵逸臣和张岱等人。这个时候新军二三十万正屯于卫辉府,前方大军的一举一动军机处都在时刻注意。
而邹维涟在开封,离军队有些距离,请赵谦去开封府,而不是卫辉府,就免去了一些嫌疑。再说军中有锦衣卫和青帮的人卧底其中,邹维涟如果有什么动作赵谦都知道。
赵谦之所以在打败清军之后没有收回邹维涟的兵权,就是料定他不会有异心,这才放心。
这时候邹维涟要求赵谦检阅军队,大伙都预料,是邹维涟明确表态的时候了。
弘光二年秋末,赵谦便率西虎营,带着韩佐信赵逸臣张岱等心腹到去了开封“检阅布防”。
开封城外,象征性地驻扎了一支军队,新军诸大将都来了开封,迎接赵谦。西虎营官兵停在兵营前,赵谦自率随从侍卫向邹维涟兵营走去。
邹维涟身作戎装,诸将站于左右。
赵谦进入兵营,众将执军礼拜见。邹维涟位于赵谦身后,请赵谦到上方的椅子上坐。
赵谦刚坐到椅子上,邹维涟的随从就端着一个木箱走了上来,跪在旁边,邹维涟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件紫黄相间的衣服来,一抖开竟是一件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