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以为自己的话不可信,对面的人眨了眨烟紫色的眼眸,在那双银灰色眼睛的视线下吞吞吐吐:“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能冤枉我啊!我只是过来买幅画,画家嫌我给的价低不想卖,主人心情不好,就留我说今天再谈,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

长冢朔星捏了捏手中的钢笔,甩了降谷零一个眼刀,秉持着安抚面对难以沟通的嫌疑人时的良好态度宽慰几句,不着痕迹地跳过了挖坑套话环节,避开了某些话题,确认降谷已经传递完想传递的信息后迅速结束了问话。

“谢谢你的配合,请回吧。”褐发青年停笔抬头,“顺便,可以麻烦帮忙叫一下下一位吗?”

“谢谢警官,不麻烦的!”浑身上下身份信息除了性别没有一个是真的的人道了声谢,回到休息室内叫了下一个人。

长冢朔星暗自叹了口气。

降谷零暗示他帮忙打掩护。所以这确实是没有料到的意外?这家伙多半还不是真的在这里留宿了。也就是说……

他得一边破案,一边当着上司的面给某个有嫌疑的同期打掩护。

长冢朔星当然不相信降谷零会处理不了这些事,单论警校成绩,降谷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是关注越多,以后别人查起这个身份来越容易发现不合理的地方。能够靠加班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让披着傻白……傻黑甜皮的同期冒风险了。

大致询问完每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及到达时间,目暮警官勘察完现场下来,拍了拍长冢朔星的肩膀,整合着线索。

死者名叫中居佳乃,是个小有名气画家。没有亲人,脾气也不好,连亲近的朋友都没有。家中挂着不少自己的画作。嫌疑人除了聘来不到一月的管家,都是来买画的客人。

现场发现的“遗书”是死者的笔迹,造成致命伤的是从前胸扎入刀刃,手腕有试探伤,前襟衣扣解开,符合自杀特征。死亡时间段没有人有单独行动时间,从现场和询问的时间排查来看,这是一桩毫无疑问的自杀案。

只是遗书让人琢磨不透,带着艺术家自有的特质。

[翻过沙漏,取下报纸,抛弃太阳。镜中的人在我身边耳语,求我同去……我将死去。]

简简单单一句话,比起遗书更像是未尽的诗,难以从中获得什么有效消息。长冢朔星对上目暮警官满含殷切的目光,难得无奈道:“我并没有攻读文学系,不过……”

褐发青年抬手指向进门玄关高悬的色彩浓烈的抽象派艺术画布:“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幅画的名字就是沙漏,所以其他的或许也是画吧?”

一番搜寻后找到有铭牌表明名字的是《太阳》、《沙漏》和《报纸》,但是按照遗书所言,取下画作后并没有任何新发现,画面也是支离破碎,毫无关系。

“还是没办法和遗书联系起来啊。”目暮警官摸着下巴,“虽然是自杀,但是这份遗书也太奇怪了……”

画作本身有着明显的抽象派特征,但这几幅画的各色色彩扭曲混杂在一起,虽也是明快欢欣的色调,长冢朔星看久了,却难免有些不适。仿佛被人淹在无垠的海里,眼睁睁看着海面覆上一层层薄冰般压抑。

他便和目暮警官打了个招呼,又回到案发现场查看。

死者就坐在桌前,桌脚垒着一摞报纸,书架上堆放着杂乱的书和厚厚一沓信。沙漏里的沙静静漏下,透明而细密,原本是用来压着那封古怪的遗书的。她乌发挽得精致,唇上还点着嫣红,安详得仿佛并非赴死。

褐发青年戴上手套,道了一声得罪,细细查着。

他注视死者那双沾满血迹的手,神色一片凝重。中居佳乃的手上有不少的茧,最可疑的一处在左手手心,尽管锋刃造成的伤口已经破坏了她的手掌,使得那些细节难以重现,但长冢朔星可以确定——那是木仓茧。

……

“警官,还不能放我们走吗?拜托拜托,我有急事!“长冢朔星循声望去,便见到自己的同期双手合十,低声祈求着一位警官,“真的很赶时间!”

降谷这是在干什么?他明知道现在不可能放人走……

“这位先生,稍微再等一会吧,如果觉得不安的话,可以和我聊聊天。“褐发青年轻轻拽了拽神色尴尬的同事,站在了嘟囔着的金发青年面前,将手上的水杯递给他,指了指阳台,”别担心,会没事的。“

“啊?警官想和我聊聊吗?好……好的。“降谷零接住塞到手中的水杯,颇为明显地一愣,满是不情不愿地跟着警官走到了角落。

阳台的窗帘拉着,只有顶部开着一盏暗黄的灯,好似夕阳的余晖,哪怕在白日也显得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