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身上盖着白布，被推着往外走。听见车轮碾压在地上的声音之后，江枝洛赶紧从纪纭疏怀中抬起头来，匆匆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踉跄着站了起来。

“奶奶！”

她想握住老太太的手，像之前的许多次那样，同对方再说说话。

可老太太却一动不动，没有回答她。

纪纭疏赶紧扶住江枝洛的肩膀，心里也是万分难过。

既难过于老太太的离世，也为江枝洛此刻的痛苦感到心疼。

她们出来的很匆忙，只是胡乱套了一身衣裳，看上去再没了平时的从容和光鲜，但此刻谁也不会嘲笑她们的狼狈，路过的人投来的都是同情怜悯的目光。

亲人的离世总是让人惋惜，但外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能感慨般地叹一口气。

众人很快到达了殡仪馆，余芜也哭红了双眼，她跟老太太的婆媳关系处的很好，两个人几乎没有争吵的时候。

看见江枝洛哭得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余芜握住女儿的手，声音沙哑地安慰道：“枝枝别太难过，你奶奶也不会想看见你这么伤心的。”

江枝洛摇了摇头，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火化之前，盖在老太太身上的白布被掀开，江枝洛一看见她的身影，顿时就想冲过去，被工作人员和纪纭疏给拉住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对此屡见不鲜，在拦下江枝洛之后，只是简单地安慰了两句，便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江枝洛也知道这是必然的，她没办法阻止，只能紧闭上了双眼，不去看这对她来说过分残忍的一幕。

依照老太太的遗愿，葬礼办的并不隆重，但也并不简陋。

江枝洛穿着一身丧服，头上戴着白巾，站在余芜的身旁，表情木木的。

昨晚因为太晚了，她们并没有叫醒纪梵音，一直到今天早上，纪梵音才知道外曾祖母去世了。

小姑娘跟老太太的感情很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小小的一个孩子也哭成了泪人，跟她妈妈抱在一起哭了大半个小时。

此时纪梵音已经被佣人带了下去，只留大人们继续守在灵堂前。

江枝洛的双眼又红又肿，脸色格外难看，她的眼神麻木空洞，直勾勾地落在了老太太的遗像上，连眨眼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

纪纭疏一直陪在她的身旁，虽然没说多少安慰的话，却也给了江枝洛莫大的鼓励。

老太太刚离世的时候，江枝洛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已经慢慢缓过来了。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到她毫无准备，只能被动地接受这残忍的现实。

江枝洛的心情太过悲痛，这几天根本没有食欲，吃不下任何东西，纪纭疏好说歹说，她才喝了一点儿米粥。

因为没有休息好，江枝洛的脸色尤其难看，看得纪纭疏心痛不已，可江枝洛在这件事上意外固执，纪纭疏劝不听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老太太下葬那天，顾依依跟纪央也来了，看见江枝洛脸色苍白的样子，两人都十分担心。

可谁也不敢尝试着去劝江枝洛。

幸好老太太下葬之后，江枝洛好似已经逐渐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了，开始不再抗拒吃饭和休息。

但只有纪纭疏知道，江枝洛经常会哭着从梦中醒来，抱着她不停地颤抖着。

她告诉纪纭疏：“我总是梦见奶奶还在的时候，在梦里我知道她即将去世，于是拼命地拉住她的手，哀求她不要走。”

可是没有用，老太太最终还是会松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向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