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刀(完)

姜姜不记得这场家宴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记得她很快就收敛了失态,眉眼弯弯,脆生生的附和道:“嫁什么呀,九哥哥说得对,我一直都是把九哥哥当成嫡亲哥哥对待的。”

脸上还在笑,内心却一阵空茫。

宴席散去,姜姜下意识想叫住谢璋解释两句,谢璋像是没看到她,席上的笑意收起,置若罔闻地略过了她。

……他真的觉察出来了。

这一晚上姜姜没睡好,第二天心乱如麻地走到了花园里的紫藤花下。

紫藤花下搭了只秋千供谢家女儿玩乐。

紫藤如瀑,脚在地上轻轻一蹬,人就被抛向天空。

抛起,落下。

越抛越高,裙裾飞扬,平地卷起一阵香雪。

姜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谢璋的嗓音从不远处的书楼上传来。

“……亲事……未尝不可……”

散落在春风中,听得不甚清楚。

然后是大伯父有些高兴的嗓音,“你愿意……家里的安排……就好……”

相亲?

姜姜从秋千上跳下来。

谢璋要相亲???

她不自觉地朝着书楼的方向走了几步,正好撞见谢璋从书楼上下来。

他似有觉察般地抬起眼。

隔着紫藤花,姜姜与他四目相对。

谢璋拥着狐裘,伫立在春风中,平静地与她对视。这是这么多天冷战下来,他第一次正视她。

触及到她的视线,于是,这一年来萦绕于心的疑虑便在此时如冰雪初融。

“九哥哥。”在这样的注视下,姜姜最先感到压力,屈服了下来,低声道。

谢璋的视线就像是针扎,用一种令人心悸的目光打量着她

隔了足足半晌,才缓缓道:“伯母为我说了门亲事。”

……

姜姜迷惘地抬起脸。

亲、事。这两个字拆看开她都能理解,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就理解不了了?

谢璋是故意的。姜姜一颗心沉入了冰窟。

他的确看出来了,没有说,在冷了她几天,转头就答应了家里的相亲安排?

可现在他专门跑来和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还没有和他告白,她完全可以说一声恭喜?然后,就能把家宴上发生的事体面地带过去。他就能既往不咎吗?

可姜姜嗓子堵住了,她动了动嘴,试了又试,说不出来恭喜。

他凭什么以为他给了她一个台阶,她就会继续沿着台阶往下走?

口无遮拦,心思弗定。

在他看来,她的喜欢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姜姜往前抢了一步:“谢璋,你知不知道我——”

谢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嗓音寒冰:“卫姜,不要说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裹着狐裘,两道视线好似寒风呼啸的大雪,直灌入心底。

姜姜大脑嗡地一声:“我就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