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首辅

“但……你现在身无依仗。如果你哪天要寻个依靠,不其实可以再来找我。”

他或许是担心她一时半会儿间难以接受谢璋的婚事又或者担心她曾经锦衣玉食,宾从如云,不适应如今的布衣生活。

可陆长策却忘了,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是一朝机缘巧合,才忝居谢府表姑娘的位子,才窃据了谢璋对卫姜的兄妹之情。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何来恋恋不舍。

——

等陆长策从金鱼巷回转家中时,夜色已深。

这所□□皇帝曾特地赐下来的宅子,位于京城最好的地段。如今却只点了几盏灯,绝大部分廊屋都沉默在黑夜中,显得门庭冷落,仆从寥寥。

不过陆长策早已经习惯了冷冷清清的侯府。

平日里若不轮值,他向来是按时到家,回家之后先去院子里练一会儿剑,再处理公事,作息规律。

这几日常去姜姜那儿,虽然次数不算频繁,但他的古怪已然十分惹眼。

尤其是,他又常招来亲随边声,为姜姜送去些奇珍异宝。这些东西多是赏赐得来,他自己用不上,身边又无人可送,不若都送给姜姜。

刚到家,边声便疾步上前,附耳道:“郎君,四太太方才来问过。”

陆长策脚步没停,一路往里屋跨过,“伯母问过什么?”

边声顿了顿:“问……传言是否为真。”

陆长策停下脚步,没吭声。

他这个闷葫芦的性格今天冷不丁地开口求娶,也的确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

这两日来,京中竟颇有些传言,传他金屋藏娇,养了位外室,谣言甚嚣尘上。

陆长策虽然没感情经验,但因为小时候冷俏得像只小狼崽子,没少被伯母婶子们欺负过,便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对伯母过多解释,进门,略净了净手,便落座于案几前,一头扎进了案头上堆叠的公文案牍里。

一埋头几乎就是大半宿。

郎君勤勉,几个下人都不敢打搅,只互相递了个眼神。以前谁能想到当初边关和野狼打滚的少年,如今竟然能稳稳当当地坐这儿坐一宿啊。

一灯如豆。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策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才停笔叫来边声,低声问询他前几日去谢府送话的事。

复又道:“我这里还有一株上好的老参,明天你给谢大人送过去。”

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送不得,谢璋也不会收。

人人知他病弱,常送些药材过去,谢璋他贪生,倒并不避讳。

为官,谢璋并非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清正之辈。

许是知晓大晋朝官员俸禄低微,为政令畅通无阻,拉拢人心,向来持模糊暧昧态度。

只不过此番贺从霖贪污案牵连甚广,同时又牵扯出右军都督汪序背地里多方需索、私设文簿,暗中与端王勾结一事,不得不慎重对待。

端王沈裕是当今圣上沈植的叔叔,曾扶持过沈植上位,地位崇高,许是谢璋近年来削藩的动作过大,如今渐生不臣之心,又手握兵权,实为谢璋如今的心腹大患。

听闻陆长策又叫他去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