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从布鲁斯的梦境里退了出来,她睁开眼,些微的晨光洒在门前,微妙地将屋内和屋外划分成明暗两边。

女孩将右手举起,小心翼翼地贴在心脏的位置。

结果和之前几十次的尝试没有差别,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毫无跃动之感。

但是在梦境里,她明明能够感受到鲜活的、如同新生一般的体验,是那样的让人沉醉。

伊芙慢慢放下胳膊,萎靡不振地耷拉着小脑袋,余光不经意地瞥过客厅的木椅。

那个位子……

过去的回忆浮现,女孩不禁弯起唇角,笑得如同草莓糖果一样甜蜜。

她记得,塔娜妈妈喜欢穿着漂亮的白袍子,坐在那,默默祷告着,口中念着模糊不清的词语,但开头必定是“主,请保佑伊芙”。

小时候的伊芙很怕孤单,爱粘人,但鉴于她能接触到的人只有塔娜妈妈一个,所以这一人选自然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她花在祷告上的时间太久了,伊芙就会故意伸出细细的小手,抓着塔娜妈妈的袍脚,不满地大力晃着。

白发苍苍的女人意识到有小家伙来捣乱后,只会温婉地一笑,伸出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抱住。

这样的话,伊芙就可以更清楚地闻到塔娜妈妈身上类似花草的清香,她喜欢这个味道,能让她睡得很舒服。

“别急,伊芙。还有,不要生气哦。生气的话,可是会被长着鹰钩鼻的坏女巫抓走的哦。”

过去与现在交叠,汇聚成一点,伊芙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女人宽容却郑重的告诫。

她,好像又做错事情了。

但是,她只是让其他人生气,又不是自己,应该也没有太坏吧。

不对,刚刚自己是共享了布鲁斯的情绪,在这个意义上,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女孩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明悟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过了好久,她才趴在桌子上,将额头压在软乎乎的胳膊上,喃喃自语道:“塔娜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伊芙也不想的……”

在梦境里,她甚至想让布鲁斯更愤怒一些。这样,她就能收获更多的……愉悦和满足。

伊芙狠心地撕开了狡辩的无力伪装,深入剖析了自己的行为。

越想越难过,女孩索性在无人的小屋里默默哭了起来。

但这回,却没有一只手来摸摸她的额头,跟她说“伊芙是最好的宝贝,下次我们一定能控制住的”了。

“伊芙。”一道陌生的声音凭空响起。

女孩惊慌失措地抬头,她倒要看看是谁又……

哦,是他啊,老熟人阿撒托斯。

“伊芙。”男人碧绿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伊芙将泪水抹掉,她才不要在这个家伙面前哭,太丢脸了。

男人困惑地又念出这两个字,女孩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回了一个没有半点情绪色彩的“嗯”。

阿撒托斯歪了歪头。

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好听”了,为什么伊芙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