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松尾理子难得有耐心,问,“还需要帮助吗?”
“……”女孩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宿傩一眼,呼吸紧促过后才红着脸对她说,“我,我想要一些干粮,以及……一点钱,可以吗?”
主要是为了钱吗。
松尾理子看着她的眼睛,低眉浅笑,将闲逛时卖的食物连同隐蔽在内的银钱放在了她的手上。
“?!”
银钱落在手上的那一瞬间女孩呼吸都像是停止了一样,她大喜着想要收回手:“谢谢贵族大……诶?”
手没能抽回。
“贵族,大人……?”
“你有旁人所没有的天赋。”
松尾理子慢条斯理将袖中桧扇取出,放入女孩手中。
“你可以选择卖掉它,也可以选择利用它往上爬。”
莬丝花,被认为是不依附就无法生存的植被。
但在生物学上,它却被赋予了“致命绞索”“植物吸血鬼”这样的绰号。
外表柔弱,内心狡诈阴狠,利用依附换取生存,一步步往上爬。
是一种,很有趣的花。
松尾理子松开手起身,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回头,只是牵着宿傩的手,慢慢离开。
…
花轿还在继续,但松尾理子并没有再继续看的打算,而是牵着宿傩沿回去的小路走回。
“她在利用你。”宿傩冷不丁说。
“嗯,我知道。”
“你被她的魅惑影响了?”
“如果她是小男孩的话说不定会。”
宿傩眯了眯眼。
松尾理子瞬间举手认怂:“开玩笑的!”
宿傩问:“给她干粮银钱就算了,桧扇是为什么?”
“啊,那个啊。”松尾理子说,“因为她很有眼光。”
“选择了我。”
宿傩脚步稍稍一顿,没有对此反驳,只是疑问:“她只要求一点,你给了她平民足够用一辈子的钱,她却没有拒绝。我以为那是你的考验。但你似乎对她更欣赏了?”
“我并不讨厌贪婪之人。相反的,我很喜欢。”
“贪婪,欲望,野心,孤注一掷的勇气,非常人所有的天赋,以及最重要的,选择到我的判断与运气。”
小路上很安静,只有松尾理子一人的声音。
“祗园祭上上千人中一眼相中了我,选择了我,那我便不吝啬于给予她契机与希望。”
良久后,宿傩说:“她不一定会给你回报。”
“没关系,或者说,无所谓。”松尾理子说,“我不需要回报,我只好奇未来。好奇我中途介入她人生里这区区的五分钟,能带给她未来如何的变化。”
“就像对我一样?”
“恩?”她诧异地看他,说,“怎么会?”
她指尖从他脸颊摩挲过,说:
“宿傩是特殊的。”
“是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
“怎么会和她一样呢?”
“……”
眼前一切光怪陆离,陌生的情绪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所有的思考与理智尽数摧毁,一切想法都失去了意义,只剩心脏在胸膛剧烈的跳动。
小路上没有光。
她被黑暗所浸染,但却像是度过了漫长黑夜,破开层云的曙光。
成为了他眼中唯一的光。
松尾理子看了看天,唔了一声,牵着宿傩的手准备尽早离开:“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手忽然被抓住,力度像是要将她撕裂似的。
松尾理子侧身回望,发现少年低垂着头,加之正值黑夜,无法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怎么了,宿傩?”她问。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终,宿傩放开了她的手。
“没事。走吧。”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而松尾理子也像是未曾察觉,将他送到交流会参赛人员居住的地方后就漫步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
是的,从未回头。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那个女孩。
她在意他,喜欢他,但又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最在意,最喜欢。
实际上,谁也不在乎吧。
宿傩推开房门,赤色的眸子深邃不带一点光亮。
但没办法,谁让他偏偏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人。
既然喜欢了,那就必须得到。
身体,感情。
一切,全部。
…
松尾理子回到了属于她的庭院,关上门窗。
她取出棋盒列出棋局,将白子与黑子一颗颗落入局中,由自己一分两饰。
五天的时间,太短了。
她需要宿傩对她有好感,但却又不能让他得到。
轻易就能被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被珍惜的,无法度过回溯过后悠久的岁月。
所以需要思考。
他喜欢什么,他想要什么。
什么是他最渴望的,什么是可有可无的。
随后给予。
给予他次要的,不允诺他最渴望的。
让他满足,但又不得满足,为了得到最想得到的忍耐,策划,付出。
让他享受延迟满足带来的更加深层的快感,最后在预计收获时抽身。
让他,求而不得。
此时棋局上白子将黑子几乎彻底包围,哪怕是最完美的棋手也无法从这天罗地网中逃脱。
恐慌、愤怒,还是扭曲、剧变。
时间太长,感情太多变,不得而知。
但唯独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会记住她。
毕竟,如果说唯有那么一样东西,能让年少之人悠久岁月后仍然铭记,那或许只有遗憾与求而不得了吧。
这是一场棋局。
松尾理子将棋子一枚枚收起。
而她,从未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