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想听。

但吹曲的声音有些大，他听不到。

康熙强忍住皱眉的欲望，而是侧眸望过来，盯着奶桃，希望他识相点，知道自己过来。

然而奶桃不可能识相。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哄着佟贵妃笑的花枝乱颤，纵然用锦帕遮脸，也能瞧见弯着的眼睛和不停抖动的锦帕。

两人合奏结束，在座的都没反应，不由得有些失落，还是太皇太后夸了两句，说两人奏的很好。

接下来就是僖嫔了，她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问安，奉上寻来的昂贵礼物，就又站了回去。一脸艳羡的看着佟贵妃，她能把奶团子搂在怀里随便玩。

再接下来的小妃嫔出来献礼，贵重比不得安嫔等人，唱跳比不得卫氏、端嫔、敬嫔。康熙的注意力尽数都被胤礽给夺去了。

恰在此时，三弦声起。

“那生素昧平生……”

“因何到此……”

婉转悠扬的女声响起，典雅细腻的装扮，就这样款款出现在众人眼前。

“姐姐～”

“咱一片闲情，羡煞你哩～”

稚嫩的童音在努力找调，却更衬得女音温柔轻婉，好听的宛若天籁之音。

众人凝神去看。

康熙却忍不住抿嘴轻笑，就见他穿着青衣，正和戴佳氏一道努力的表演，小家伙倒也唱的像模像样。

卫琼英瞧着有些艳羡，她也想让奶桃陪着她一起，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技能。

佟贵妃虽然早已知晓，却还是看的肝疼，方才的甜蜜都不香了。

而众人身后的乌雅氏，小脸一白，原以为除了卫氏，宫中无人能及，谁曾想半路杀出来戴佳氏，她还能成吗？

她不确定。

就连太皇太后也认真在听戴佳氏唱昆曲，同在宫中这许多年，竟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手段。

乌雅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打紧，万岁爷不是长情的人，今儿爱这个，明儿爱那个，她想要的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等戴佳氏唱完，她便跪在地上，心中忐忑，眼睛更加晶亮，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宫中女人个个优秀，家世好，才情好，生的好，唯独她，会唱昆曲会绣花，却不得男子喜爱。

先前在承干宫给佟贵妃表演的时候，被太子爷瞧见了，他主动说想和她一起。

她担心被万岁爷怪罪，恼她带坏了太子爷。

不曾想，就见那粉青的衣摆离她越来越近，上面镶着一圈苍蓝色的边都能看到。甚至连龙靴都如此之近。

那人弯腰。

骨节修长的白皙手掌捞起了她身旁的太子。

“累不累？”康熙温柔的捏捏他小脸，眉眼柔和。

胤礽嘿嘿一笑：“那皇阿玛喜欢吗？”

康熙点头。

转身离开的时候，单臂抱着胤礽，又顺便扶起戴佳氏，声音温柔：“起吧。”

戴佳氏心花怒放，脸颊上涌出醉酒般的红晕，就在瞬间连耳根都红透了。

等此番结束，剩下的小妃嫔都有些不敢上前，毕竟珠玉在前，实在是自己拿不出手。

康熙喂胤礽喝水，随意的瞟了一眼台下，乌雅氏瞧见他含笑的眉眼，瞬间觉得机会来了，当人高兴的时候，看什么都心生愉悦。

她一动，丝竹管弦之音便也跟着动。

乌雅氏原先只打算献舞，她打小便喜欢这个，又素来有天分，这样是最稳妥的。然而前头有卫庶妃、戴佳庶妃，她就觉得要给自己加点筹码。

跳舞的时候，配上小曲。

只要她足够卷，就能脱颖而出。

佟贵妃不置可否，甚至饶有兴趣的看着乌雅氏，她真的很厉害，能吃苦，能放的下身段。

康熙原就心情好，见小美人努力的取悦自己，更是很给面子的鼓掌，还叫梁九功打赏。

乌雅氏唱跳结合，最是辛苦不过，等结束的时候，鼻尖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好！”

胤礽夸。

康熙摇头失笑，问他：“你瞧什么不好？”

太皇太后递过来一把剥好的瓜子，笑吟吟道：“比你好就成。”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这么久，也算是给够康熙面子，以前康熙过生辰礼的时候，她从未出现过，也就是最近胤礽兢兢业业的拉近两人关系，这才好上许多。

“朕送您。”康熙客气开口。

太皇太后摇手表示不必，说自己还要溜达溜达，去外头看看。

正说着，就听见胤礽也说要送老祖宗。

“不必不必。”太皇太后乐呵呵的走了。

等她一走，妃嫔们登时松了口气，这上头有太皇太后坐镇，着实拘谨。

康熙也松快很多，笑着道：“天色已晚，开宴吧。”至于后面尚未献礼的小妃嫔，他实在懒得看了。他若是真的想看歌舞，不若叫教坊司的伶人来。

月朗星稀。

月亮的星辉撒下，照耀着大地都显得清冷温柔起来。

夜间风凉，康熙摸了摸胤礽的手，示意奴才拿披风来给他裹上，一边看向一旁的宜嫔：“你身子重，也加件披风，仔细着凉了。”

宜嫔躬身道谢，这才穿好披风坐下。

胤礽坐在桌前捧着虾尾在吃，他吃的满嘴是油，乐呵呵道：“皇阿玛还要！”

康熙笑骂：“朕今儿生辰，当你给朕剥才是，怎的叫朕给你剥？”

“你生辰要送礼物给我呀。”胤礽颤着脸上的嘟嘟肉，理不直气也壮。

康熙懒得搭理他，想吃自己剥，再不济后头还有奴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

然而——

就在小奶音刚落下，胤礽面前的小碗就盛满了剥好的虾尾，甚至还贴心的沾了酱，显然怕他吃着没滋味。

“多吃点，我们桃崽要长高高的。”佟贵妃笑的温柔。

她身旁的胤褆、安嫔、惠嫔、荣嫔、宜嫔、僖嫔一同点头，连不知道发生何事的胤祉和胤禛也叼着食物点头。

康熙微微一笑，从胤礽碗里吃虾。

从来都是给他剥，打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待遇变成胤礽了，他都不知道。

真神奇。

胤礽一点都不恼，还把自己的小碗往康熙跟前推，奶里奶气道：“皇阿玛多吃点，还能长高高呢。”

他在学佟贵妃说话。

众人登时笑了。

佟贵妃回身，冲着另外一桌的卫氏招手，笑眯眯道：“过来。”

等人来了，她这才看向胤礽，温声开口：“叫卫姐姐伺候你用膳，可好？”

胤礽奶唧唧点头。

他喜欢香香的，又生的好看的姐姐。

卫琼英立在胤礽身后布膳，说是伺候太子爷，便再未看康熙一眼，让佟贵妃满意点头，她这一遭也是试探，如果对方离万岁爷近些，就拎不清自己，光顾着害羞或者勾引，那她不会再推她，免得到时候惹了祸事，连累她也吃挂落。

她是爱举贤，但不是爱找麻烦。

胤礽被伺候的舒心妥帖，他吃到什么好吃，也会让卫琼英尝尝，两人吃的倒欢快。

康熙看了自己身后的布膳太监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有些反了，不应该是卫氏伺候他用膳，而小太监伺候胤礽用膳。

胤褆也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胤礽，卫氏立在身后看不到的东西，他都能快速的补上。

不时的擦着嘴角递个茶水，细心又妥帖。康熙看的不住点头，胆大心细非常好。

一顿晚宴用下来，宾主尽欢，胤礽吃的小肚子鼓鼓，他拍了拍，自豪道：“圆圆哒！真好看！”

这可真是他审美的巅峰了。

康熙也跟着摸了摸，笑：“小西瓜一样，你吃这么多，仔细积食。”

一边说，一边轻柔的揉着他的小肚子。

胤礽被揉的有些痒，耐不住嘎嘎乐，他在康熙怀里乱顾涌，瘫着四肢给他揉。

“舒服。”他叹。

康熙拍了一记他的屁股蛋子，笑骂：“惯会享受！朕等你满四岁！”

说起来也是快，去年冬月里才三岁半，如今已快过四岁生辰了。等到四岁，便是正式启蒙，作息要跟胤褆一样。

胤礽翘着小脚脚，丝毫不慌。

他美滋滋的窝在康熙怀里，等打个哈欠要困的时候，他握住卫琼英的手，塞进康熙手里，笑眯眯道：“你去造娃吧。”

他的八崽，快快出生吧。

佟贵妃忍笑忍的有多辛苦，康熙忍着不揍他就有多辛苦。

“那你跟谁睡？”康熙问。

胤礽苦恼的皱着小脸：“对哦？跟谁睡呢？”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巡弋。

康熙：？

就听荣嫔率先道：“不如叫太子爷跟着嫔妾一道，好歹能和胤祉做个伴。”而惠嫔眼馋的看着，有心想反驳，又担心奶桃觉得她太过要尖，便强行按捺住了。

还是安嫔笑眯眯道：“你好歹有胤祉陪着，再添个太子爷，仔细你顾不过来，还是交给嫔妾，也好尝尝娇儿在榻的味道。”

两人一说，惠嫔决定大胆开麦：“嫔妾也没尝过呢，不如去钟粹宫，小儿要用的东西都有。”

佟贵妃瞧着，觉得再不说话就要一锤定音了：“臣妾觉得，还是臣妾来的好。”

她一开口，僖嫔便可怜巴巴的闭上嘴巴，她也好想好想，但她位份低，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而胤褆试图为自己谋福利：“先前弟弟都是去寻皇儿的，和弟弟也睡惯了，猛然换，对孩子不好。”

康熙听着你一言我一语，说实话有些呆，他知道宫中喜爱胤礽的妃嫔不少，毕竟他这么可爱。

然而没想到，这么多！

他六宫的半壁江山！能说上话的尽数在这，他毫不怀疑，若是老祖宗在，怕是也会开口。

是什么造成这一幕，他不知道。

就离谱。

“不行，就睡干清宫。”她们想得美，奶桃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