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在意。

众人请过安，又说等晚间在御花园支了戏台，务必请万岁爷赏脸。

“可。”康熙允了。

妃嫔们这才退去，临走前，康熙看了一眼乌雅氏，她今儿穿着烟柳色的旗装，素色的，只在袖口领口绣着白色的茉莉花，瞧着格外的素雅清隽。

在姹紫嫣红的妃嫔中，格外显眼。

宫里头的奴才衣裳都是草绿色、暗绿色等，故而后妃鲜少穿绿色，再一个，这绿色要细白的皮子才穿的出，太过挑人。

“皇阿玛又想造娃了？”胤礽好奇的看着他。

康熙：……

小兔崽子想挨揍。

他现在连后槽牙也懒得磨了，直接抬起巴掌，啪的拍在他肉嘟嘟的屁股蛋上。

“走，出去玩。”胤礽双眸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他。

一想到这，他就兴奋的不能行。

康熙犹豫片刻，还是应下。

“哇哦～皇阿玛爱你呀～”胤礽登时欢呼，他撅着嘴叭叭在康熙脸上亲了好几口，这才兴奋的开始吩咐，叫小太监去喊小鱼，再喊满都护，反正要热热闹闹的。

“你过生辰还是朕过生辰？”康熙问。

“不影响。”胤礽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大手一挥。

管他谁的生辰，最后快乐是他的就成。

康熙懒得搭理他，拎着他的小揪揪，让他进内室换常服去，胤礽挺着自己的小肚肚，奶里奶气的问：“能只穿亵裤吗？”

今天真的太热了。

“不能。”康熙拎着他胖嘟嘟白嫩嫩的小胳膊，快速把衣裳给他穿好。

一身奶黄小袍子，外头罩着白绸小褂子，胸前挂着赤金五宝璎珞。胤礽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可好看了。

“有我这么可爱的桃子精，真是皇阿玛的福气。”他奶声奶气道。

胤褆点头。

胤祉点头。

康熙也点头，确实这样，真真好看的紧，那粉粉白白的小脸，让人想捧着他的小脸好好亲一顿。

“走吧。”他牵着胤礽的手，一道施施然往外走去。

胤褆和胤祉也换好衣裳，牵着手过来，康熙一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干清宫又没有常备着两人的衣裳，怎的换的这般快。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早上就备好了。胤礽直接说备好衣裳今天出去玩。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出神武门后，就瞧见熟悉的几张脸庞。

常宁牵着满都护的手，一旁的曹寅牵着小鱼的手，正在嘀嘀咕咕的叮嘱什么，而隆禧穿着一袭薄衫，手里摇着折扇，笑的春风得意。

康熙含笑打招呼。

几人赶紧上前请安，笑眯眯的祝寿，嘴里说着好听话，磕着头说吉祥话。

又捧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好一通忙活，康熙懒得拿着那些贵重物品到处溜达，随手让奴才们再送回宫去。

“今儿天热，就不去外头，而是在店里头玩玩就成，挨个都瞧瞧问问，也算是好生的了解民生。”康熙道。

众人都点头。

看着胤礽的穿真的精致好看，常宁就笑：“就咱太子爷往店里一站，那岂不是在说，快来快来，这财神爷来了。”

隆禧也跟着笑，确实这样，他生的俊秀可爱，脖颈上戴着的五宝赤金璎珞项圈在宫中不过寻常，但是出去了，寻常勋贵家也没有说可以随意戴出去的。

那是要重大场合拿出来妆点场面的。

胤礽奶唧唧的皱了皱小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而亲亲热热的左手牵着小鱼，右手牵着满都护，呵呵一笑：“就是小财神爷，专门给皇阿玛招财！”

这清奇的解释角度，不由得让隆禧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温柔道：“小财神！可瞧瞧纯亲王府吧，臣穷臣先说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钱。

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真的要生孩子了，他仔细的盘算过，才知道自己家里真的穷，而他又做不出那种只顾面子不顾里子的。

康熙拿了他手中的扇子，刷的打开，在身前扇着，呵呵笑道：“拜他不如拜朕。”

“理智跟臣弟说，拜您有用，但嘴却忍不住说，想要拜太子爷，他生的太像小仙童，总觉得拜拜有用。”

隆禧一脸纠结的开口。

一说众人都忍不住笑了，施施然的往前走去，越临近皇城，就越是勋贵开的铺子，里头的店小二伺候的并不好，总是带着勋贵特有的傲慢在。

见了一群人穿的料子好，这才躬身，伺候的舒服妥帖，康熙不以为意，这里看看那里问问，看着墙上挂着的成衣，他含笑问：“制成这样的成衣要多久？”

明明语气很温柔，那店家却还是强忍着想跪下的冲动，认真的解答，把用的什么料，并多久制成，卖什么价，获取几分利都说了出来。

说完后，难免面有菜色。

胤礽乖乖的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这绣样明明三两银子收，现在怎的才二两，生生的砍一两下去，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个女孩子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众人都看过来，店小二看罢就知道怎么回事，叹口气，软声道：“小姑奶奶，您小声一点，这绣样原先是收三两不假，卖的也好，可近来这针脚，您自己瞧？”

一分价钱一分货，他开门做生意，都是有章法在的。这还留二两，已然是看在这些时日的情面上。

“念秋，走了。”她身旁的小姑娘松下自己手中一直捏着的帕子，温声道。

名叫念秋的小丫头接过银子，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一声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

“素吣姐姐？”

胤礽惊。

说来也是缘分，许久不曾出宫，一出来就碰上了。

素吣身子一僵，她慢慢的转身，轻声道：“保成弟弟。”

胤礽皱着小眉头，觉得有些不对，素日里那个素吣姐姐，生的活泼可爱，胆子也大，什么时候这般温温柔柔的说话了。

“姐姐怎么戴着帏帽？”

清朝满族姑娘打马游街也是常有的，并不会遮脸，帷帽更是从未有过。

“因为……”素吣声音干涩，半晌才挑起帷帽：“因为我脸被划了呀。”

两道长长的疤痕，横跨整个脸蛋，让她秀美的脸颊登时变得狰狞起来。而她柳眉轻蹙，眉间含愁。

“素吣姐姐不哭哦。”胤礽登时心疼了。

等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他出离愤怒了，这姑娘真是太惨了，先前碰见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但是回去后，先是她母亲没了，接着姨娘为了谋划她的婚事，直接叫小丫头装作不小心伤了她的脸。

左右结亲的是富察家，至于是哪个姑娘不打紧，是不是嫡女也不打紧，但上面有这么个姑娘杵着，怎么也轮不到下面的庶女。

她现在拼命攒钱，就想买去疤药，再过些时日，就真的治不好了。素吣光是想想，就要掉眼泪。

刚刚开始的人生，因为脸上的伤疤而戛然而止。

胤礽握着小拳头愤怒，看向康熙：“阿玛，你说，不许那两家结亲。”

说完后，他又看向素吣，低声问说对方怎么看，说起这个，素吣的身子晃了晃。

“都是年岁小，又有什么办法。”

对方比她大了三岁，也是个半大孩子罢了，突然遭逢这些，自然不愿意，但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还不是关两日祠堂，掉两日眼泪，就接受了。

她就被架在火上烤，也幸好她手里很有些技能，绣工不错，可以换些钱来。但是被姨娘知道后，明着说富察家的姑娘不必如此作践自己。家里一应都是不缺的，想要什么尽管去账房上支。

背着人的时候，给她一些面上好看但是不太好吃的饭菜，给她一些不时兴的好布料，再给她比较差的蜡烛。

光是这，就够她喝一壶了。蜡烛明灭不定，照亮也不好，能绣出这个质量就是她水平高。她来这里许久了，也没想到能碰见保成，听着他奶里奶气的安慰声，她真的忍不住眼泪。

胤礽笨拙的用锦帕给她擦着眼泪，笑着道：“不怕不怕哦，我给你做主！”

正说着又想起问她阿玛呢，这才知道，不是所有人的阿玛都是阿玛，她阿玛压根不管后宅之事，只要有人把他伺候的妥帖舒服，他才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

而素吣去寻他，对他来说，不过是不安分的寻事，让这个家不安生。

并不会为她做主。

“平日里阿玛也挺疼我的。”素吣垂眸。

“他虽然踩我不帮我，但他平日里也挺疼我，有什么东西都有我一份，他只是太忙了……”

素吣说着说着就有些茫然。

胤礽握着肉嘟嘟的小拳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爱就是爱，我阿玛是皇帝呢，还有空陪我用膳，给我洗脚穿鞋，怎的一个官员就忙成这样？”

素吣：？

你说什么，我耳朵好像坏掉了。

好像听见你说你阿玛是皇帝。

“他看来也是指望不上。”胤礽愁。

他看向一旁的康熙，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应下。

“皇阿玛～”他奶唧唧的扑进康熙怀里。

听见这称呼，素吣已经呆了。

康熙就看着他，想着看他会怎么处理。

“现在有五条路，第一条是进宫当姑姑，在孤跟前伺候，第二条是孤叫皇阿玛做主给你赐婚，第三条是孤有个庄子，但是没有负责人，你去给孤守着庄子，第四条是在京中寻一铺子，你瞧着经营，第五条你还舍不得你家里，跟他们宅斗内耗，指着你阿玛什么时候怜惜你。”

胤礽奶乎乎的掰着手指头，条理特别清晰。

素吣一时有些茫然，而一旁的念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早已经吓懵了，什么孤、皇阿玛，这样的称呼，根本不是小丫头能够接触的。

她脑子有些混乱，康熙能够耐心听这么久，都是顾着胤礽的面子，但等了片刻不见素吣回应，他扇子一收就要走。和胤礽单纯觉得巧合相遇不同，他向来不信巧合，甚至反感。

“臣女选庄子！”素吣双眸明亮亮的，像是烧着一团火。

“哦，那你回去，明儿就有人带你去庄子。”胤礽挥挥手，牵着康熙的手走了。

而素吣缓缓跪下，对着胤礽离开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她的脸被划伤了，未来的婚姻路便断了，与其在人面前碍眼，不如远远的在庄子上，做个自由自在的农女，收养几个孩子，养一只猫一只狗，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只是，她以前的快活日子，都在额娘逝去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的额娘，还有她。

都死在清明前。

等离开后，胤礽也有些唏嘘，他搂着康熙的脖颈，小小声道：“皇阿玛真好。”

就算天天想揍他的小屁股，但他还是好爱皇阿玛，忍不住撅着嘴巴狠狠的亲了两口。

胤褆看了艳羡，他立在康熙身后，小小声道：“能不能亲亲哥哥？”

胤祉也好奇的看过来。

“好哒～”他今天可以做一个无情的亲吻机器，挨个附送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