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古代女军医16

21年前,那场战役,老威远侯失了条胳膊,没多久去了。

本该承爵的世子陈仓翼,战场上伤了腿,成了瘸子,长子战死,次子陈霄灼伤了心肺。

往下轮,本该由二房承爵,哪知,突厥的又一次兵力集结,一场大战,二房父子再也没有回来。

爵位最终落在庶出三房身上。

三房父子文不成武不就,四年前世子又因跟人打架,在街上伤了人命,庆仁帝恼怒之下,下旨降爵,威远侯府成了威远伯府。

几代人的经营,十几条人命的牺牲,竟被一个无能孽障毁了,陈仓翼怒火攻心,拎着长鞭要教训侄子。

结果,弟媳又拦又骂,侄子在旁声声嚷着伯府是他们的伯府,大房借住在府里又有何脸面管他家的事,一句一句顶得陈仓翼吐血。

庶出的三弟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陈仓翼心灰意冷之下同意了分家。

一家子分得一个靠近外城的三进院子,没半月就搬出来了。

父子俩有专门的看诊大夫,过两天就是大夫上门看诊的日子。

巫家昱让巫二从大夫那拿来两人的病例给姜宓。

陈仓翼的腿当年被刀砍伤,没接好,走路长短腿,一到阴雨天丝丝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时间长了,聚了寒症。

姜宓扫了眼陈仓翼的年龄,54岁,年纪大了,骨质疏松,不知他还愿不愿意再遭遍罪,把腿敲断重新接上。

不管怎样,先给他施针吧,把腿上的寒症拔去。

陈霄灼当年胸口中一箭,箭矢擦着心脏而过,震伤了心肺,再加上军医拔箭的手法不老练,止血消炎的药不够好,这些年,病症越来越重了,吸呼一下都是疼的。

姜宓针对两人的情况写了施针方案,并开了几张调养的药膳,配了几瓶益气补血的药。

到了看诊这日,她由巫家昱接下山,跟常年给父子俩看诊的老大夫汇合,背着药箱,扮作大夫的徒弟,随老大夫一起踏入陈府。

“江大夫您来了,您快给我们老太太看看吧。”

府中的老太太是陈仓翼的妻子颜氏。

“老太太怎么了?”

“不小心跌了一脚,好一会儿都没有醒来,我正要去医馆找您呢。”

姜宓一把托住老大夫的手,对小厮道:“前面带路。”

小厮“诶”了声,转身就往内院跑。

姜宓托拽着老大夫跟着一路急行,很快到了老太太住的寿安堂。

松开老大夫,姜宓抢先一步,上前给老太太号了下脉,随之二话不说,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安宫牛黄丸,捏碎外面裹着的腊衣,一捏老太太的下颌骨,把药喂了下去。

她的速度太快,喂完药,一屋子人才回过神来。

常年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又急又怕,上前来拉:“诶,你谁啊?”

姜宓一弹她腕上的麻穴,斥道:“别闹!”说罢,取出酒精、医用棉、打开针包,消毒,抬手扎在老太太耳垂、十指,放血。

“江大夫,”陈仓翼目光锐利横扫一眼姜宓,问道,“怎么回事?”

江大夫心慌地抹把汗,嗫嚅道:“她、她是我早年收的徒儿……”

陈霄灼盯着老太太,见耳垂、十指放出的血颜色偏暗,直接问姜宓道:“姜小姐,我阿娘可是中毒?”

姜宓讶异抬眉看他,她来前做了伪装,一身粗布短衫,标准的医馆学徒打扮:“你知道我?”

陈霄灼点点她医箱里的白玉瓶:“年前,安庆公主让人给家母送来两丸安宫牛黄丸,说是镇国公府姜小姐所配,那药瓶给你这个一样。”

安庆公主?姜宓的资料里,安庆公主跟陈家诸人并无联系。

大概是看出了姜宓眼里的疑惑,陈霄灼解释道:“早年公主落水,家母恰好路过,当时家母并不知是公主,出于心善让仆妇下去拉了她一把。”

哦。

“我这白玉瓶里装的亦是安宫牛黄丸,老太太并没有中毒,是中风。”

“中风?!”陈仓翼、陈霄灼和守着的妇人小姐霍然一惊。

姜宓看血放的差不多了,取下针,号了号脉:“没事,老太太用药及时,一会儿就醒了。我开张方子,你们让人去药铺抓十副药,吃完,差不多就好了。只是日后,身边切不可离人,年纪大了,注意别在摔着伤着,刺激到。”

老太太这遭,叫她看根本不是摔着,而是被人言语一激,肝阳上亢,气血上冲,刺激的。

“日常饮食要清淡。”姜宓开好方,又写了几道药膳交给丫鬟。

丫鬟转身递给陈霄灼。

陈霄灼常年看诊用药,所谓久病成医,对医理多有研究,看后交给厮:“去抓药。”

不时,安宫牛黄丸的药效起来,老太太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诸人均是松了口气。

姜宓又给号了下脉,扭头跟丫鬟交待道:“平时,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多走动走动。”

人老了,再不活动,只会身子肥胖,腿脚越来越无力,精气神一年不如一年。

让老太太休息,一行人移去小花厅。

陈霄灼咳了声:“姜小姐,不知你今日前来?”

“陈二爷应该知道我父亲吧?”

陈霄灼点点头。

“我阿爹在边疆四年前的那场战役中伤了心肺,情况跟陈二爷差不多。几次针灸,病情已有好转。我今日前来,一是想给二爷施针看一下肺疾,二是想看看陈将军的腿。”

姜宓在皇觉寺山脚义诊之事,被贵女、夫人视为不耻,在城中疯狂流传,陈霄灼身在城中,又是官宦子弟,不免也听得一二,对姜家现在的情况知道些。

姜望的肺疾确实已经大好,姜信的双腿听说都可以离开轮椅,拄着杖行上两步了。

“有劳姜小姐。”

从陈府出来,已是傍晚,巫家昱忙完手头的案子,过来接她:“附近我早年买了处宅子,带你过去换身衣服,去祥福楼吃饭怎样?”

“回去会不会太晚?”

“不会。”

“好。”

三进的宅子,按照姜宓的喜好,遍种了很多花树,主院里装了玻璃窗,特别亮堂。

“你让人偷偷制玻璃了?”

“城外山里弄了个小作坊,没多做。朝堂上有人提议开放海禁,我让人私下造艘船,等大哥的双足好了,我辞去官职,卸下世子之位,带你乘船到附近的岛国四处逛逛?”

“台岛、八重山群岛、鹿儿岛、那国岛、麻六甲海峡、狮城?”

巫家昱捏捏她的鼻尖,笑道:“野心不小啊!”

姜宓拍开他的手:“我又没说要做什么,怎么就野心不小了?”

“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巫家昱好笑地推推她,“快去把衣服换了,吃完饭,带你随意走走,看看城内夜景。”

“韩氏去了。”去往祥福楼的马车上,巫家昱淡淡道,“自·杀前求我给韩家留一线香火。”

韩家参与叛乱,满门抄斩,只有隔了几房的旁枝还有人在,不过,也已流放西北。

这事,要巫家昱出头帮忙,多半会引起新皇的猜忌。姜宓略一琢磨:“我明天给安庆公主写张拜贴,请她帮忙跟镇守西北的驸马说一声。”

“驸马走前,偷偷带走一名女子,”巫家昱提起小泥炉上的紫沙壶,洗杯、冲茶,“那女子是他青梅竹马的姨家表妹,十几年前,他姨夫犯事被贬通州。”

“也就是岭南,毒瘴之地。怕幼儿难养,便将她托给了安国公夫人。”

姜宓被恶心的不行:“公主知道吗?”

“隐约知道一点吧。”安庆公主又没失聪,嫁去这么多年,便是早先不知,现在也该知道了。毕竟府中无故没个姑娘,瞒的怪好,终会露出些风声。

“西北,我让巫九走一趟,韩家你别管了。”

“皇上那边……”姜宓有些担心。

“巫九是暗卫,他的行踪岂是一般人能摸清的。再说,你当我爷爷、父亲、大哥那么实心眼,什么都会跟皇上报备。暗卫,对我爷爷他们来说,就是我巫家最后一张底牌,别说皇上了,便是太皇太后、太后都只知有这么一支队伍,具体数量、能力却是全然不知。”

“小宓,”巫家昱手背轻碰杯壁,查觉不烫了,端起一杯递给姜宓,“过几日我想让媒人上门下聘,五月你及笄,九月初八正好是个好日子,我想娶你过门。”

被巫家昱火辣辣的双眸盯着,姜宓心下突然有几分慌乱,“我、我才15……”

“先结婚,三年后再圆房。”巫家昱手里的茶盏又往前递了递。

姜宓轻“嗯”了声,伸手接过杯子,闷头喝了口,一下子呛到了:“咳咳……”

巫家昱忙移到她身侧,一下一下抚过她的背:“你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姜宓:“……”

巫齐敲敲车门:“世子、姜小姐,祥福楼到了。”

巫家昱见姜宓不咳了,端起自己那盏喂她:“咳的难受吧,来,喝两口压压。”

姜宓就着他的手饮了半杯,拿起厢壁里的小镜看了下自己的妆容,还好,唇脂没花。

巫家昱偏头在她脸颊上轻触了下,笑道:“小宓在我心里最美!”

说罢,转身先一步跳下马车。

姜宓抬手轻佛脸颊,热的滚烫,放下小镜,撩起衣摆,在他的牵扶下一步步顺着巫齐搭的木级走下车。

夜风有点寒,巫家昱探身取过一件大红的织锦斗篷给姜宓披上,顺了顺头发:“走吧。”

远远的几名贵女不由看得痴了。

“没想到巫世子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