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如花和杨翠用石头砸跑了蔡二，我当时就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

沈知卿：“苏小满，可有此事？”

苏小满点头。

沈知卿沉吟片刻：“来人，宣林如花、杨翠。”

苏小满微微皱眉，事情的发展愈发脱离她的预料，她好像在嫌疑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等待林婶和杨婶子时，几个衙役捧着一个托盘进来：“大人，我们在山坡下找到了一块带血的石头，经过仵作验证，这块石头极有可能是砸蔡二后脑勺的那块石头，”

苏小满：“！”也太巧了吧。

百姓们大部分和苏小满都是陌生人，不清楚苏小满的性格，这会儿两件事恰好撞上，看向苏小满的眼神都不对了。

很快，林婶和杨婶子到了公堂。

两个婶子应该是听说了她的事，都很担心地看了过来。

苏小满朝她们摇摇头。

沈知卿问出问题。

林婶和杨婶子的丈夫都是衙役，但是站在公堂上见到穿官服的人的感觉，和在家看到穿官服的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杨婶子紧握拳头，指甲刺入手心，她咬牙，努力镇定道：“回禀大人，我们的确和小满在城外见过蔡二，也用石头打过他。”

“但是，”杨婶子急急道，“小满她力气那么小，怎么可能打得了蔡二呢？”

沈知卿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挥挥手，让两位婶子下去。

接下来，轮到审问苏小满了。

“苏小满，你可知罪？”一声惊堂木，一句质问，直接把苏小满给弄懵了。

苏小满：？？？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看向上首。

沈知卿问都不问，给她定罪？

“大人，我没有！”她下意识反驳，而后对上沈知卿的眼眸。

几秒后，她大声喊道：“大人，我不服！”

沈知卿：“当时只有你一人在场，本官掌握到的证据是，你下山那段路是你自己走的，没人能给你作证。”

沈知卿一副“我不想和你多说”的模样，直接下令：“来人，把苏小满收入监牢，进一步听候审讯！”

苏小满瞪向上首，一脸不忿。

旁边的杨草妮笑出声来，苏小满扭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衙役过来带走苏小满，苏小满还作势扭了两下。

等走出公堂，苏小满的肩膀松懈下来。

封大刚怜悯看向苏小满：“苏姑娘，沈大人明察秋毫，他一定会知道你不是凶手的。”

县衙的人都不相信苏小满会做出这样的事，封大刚也是如此。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吃苏小满做的菜，都吃出感情了，反正他打从心底里相信，苏小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现在，苏姑娘多可怜哦，沈大人也真是的，怎么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己人呢？

苏小满噗嗤一声笑出来。

封大刚眉头紧蹙：“你……你怎么还笑呢？”

该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苏小满笑着摇头：“沈大人当然知道我不是凶手。”

封大刚：？？？

他不懂。

老神在在的周雄终于说话了，“在你看来，咱们沈大人昏庸无能，这么容易被一个女人给吓住吗？”

封大刚张了张嘴：“不是？”

苏小满好笑，“当然不是，沈大人是特地把我弄进监牢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沈知卿为什么这么做。

当时，她对上沈知卿的眼神，也没有交流，就是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沈知卿在演戏。

快速思考几秒后，她决定顺势而为，跟着沈知卿的话往下说。

看周雄的反应就知道，她猜对了。

周雄：“有时候，我们会特地把假的嫌疑人弄进监牢，让真的嫌疑人沾沾自喜，从而露出马脚。”

“这件案子，别说沈大人，就连我都知道，小满不是凶手，那该怎么引出背后的真凶呢，这才是问题，”周雄拍拍封大刚的肩膀，“你呀，还有得学。”

苏小满也从周雄的话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无法掌握更多的证据，就先配合沈大人的计谋，看看效果吧。

来到女子监狱，只有赵狱婆在，她进了熟悉的第一间，对面也还是熟悉的人，杜玉芝。

杜玉芝发出惊讶的声音：“小满，你怎么又来了？”

苏小满：“习惯就好。”

她施施然走进去，坐下，今天一整天还没歇过呢。

杜玉芝走到门边：“你这又是怎么了？”

苏小满无奈，跟她大致说了一下蔡二和杨草妮的事。

“你也太倒霉了？”杜玉芝无语，“不过，你跟姐说实话，你真的没杀蔡二？”她倒是觉得，蔡二这个混混死不足惜，毕竟她可是亲手打过前夫的人。

苏小满：“真没有——”

她可是沐浴在红旗下的好公民，如果真的报复蔡二，她也不会取人性命。

更何况，她和蔡二的纠葛也没到这个地步。

赵狱婆给苏小满斟了一杯茶，“喝点水吧。”

金狱婆提了一桶水回来，瞥了苏小满一眼，“放心吧，大人说，让你留在监牢，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在外面，要是凶手下手狠，说不定会来个死无对证，将你按在畏罪自杀的罪名上。”

苏小满浑身打了一个颤，这么狠吗？

或许是金狱婆看出她害怕了，难得多解释了两句：“你别不信，我在这儿做了十几年狱婆，看多了凶狠的人，这无关男人还是女人。有的人真狠起来，连自己家人都下得了手，更何况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苏小满明白了，监狱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凶手接触不到。

所以，沈大人是在保护她？

苏小满想起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摸摸鼻子，内心祈祷县衙早日查清真相。

说到真相，她刚才听了那么久，也对现在的案情有了几分判断。

杨婶子有句话说得对，蔡二后脑勺的伤口是致命伤，要在对方毫无察觉时弄出这致命一击，她一个和蔡二有龃龉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一来是力量差距悬殊，二来是他对苏小满的戒备。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猜测，凶手是蔡二的熟人，并且力气不错？这样能够在蔡二放松警惕时，来个致命一击。

苏小满想了这么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秃了。

本来她的头发就因为营养不良发黄毛躁，自从赚了钱后，她立即买了芝麻回家做芝麻丸，每天吃几颗，不说效果，起码有个心理安慰，还能作为小零食甜甜嘴。

她习惯性地往腰间摸去。

然后，她顿住。

忘了，她刚才搜身时，身上所有携带的物品都得交上去，等到出去时才能拿回来。

不过，两位狱婆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她不用换衣服。

“拿着吧。”金狱婆突然从门栏间抛入一个锦囊。

苏小满下意识接住。

熟悉的花纹，熟悉的样子，正是她装黑芝麻丸的袋子。

苏小满笑了：“谢谢金婶子。”

金狱婆高冷地“嗯”了一声。

苏小满站起来，扯开袋口，自己拿了一颗，将剩下的都递出去：“金婶子，您也尝尝？赵婶子也尝尝？”

“我才不和你一个小姑娘抢零嘴，”金狱婆嫌弃地皱脸，“你自己吃吧。”

赵狱婆听到，笑出声：“行了，你金婶子说得对，这点小零嘴，你自己吃吧。”

苏小满不客气了，有熟人就是好办事。

她喜滋滋地往嘴里抛了一个芝麻丸，碾碎的芝麻与一粒粒的芝麻口感分明，却有着同样的醇香，而且芝麻自身含有的油脂，让芝麻丸吃起来并不柴，反而香味浓郁。

苏小满连续吃了好几个芝麻丸压压惊，还剩下两颗，看到对面杜玉芝渴望的眼神，对方只巴巴望着她，却没鲁莽说出任何请求。

她将袋子系好，利落地往对面一抛：“玉芝姐，你尝尝！”

苏小满控制的力度很不错，袋子刚好抛到杜玉芝门栏外，伸手就可以拿到。

“那我不客气了！”杜玉芝笑呵呵地捡了，并且第一时间吃了一个。

“好吃，不过跟我记忆中的味道有点不一样，没有甜味，”杜玉芝感慨，“想当初，我也是可以每天吃芝麻丸的。”

这么看来，杜玉芝的家境应该很不错，苏小满想。可对方却没有为了生活条件而委屈自己将就臭男人，她对杜玉芝还是挺敬佩的。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玉芝姐，之前你不是说快要出狱了吗？具体什么时候？”

“下个月月初！”杜玉芝神色多了几分兴奋，不过随即又茫然，“我出去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

她当初为了丈夫的事，和家里闹掰了，这些年家里人没有探望过她，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小满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实在不行，你去找我，我把家里的一个房间租给你住。”到时少收点房租。

女人不易，有余力的话，苏小满不会不管，前提是这个人是好人。

照她的观察来看，对方人应该不错，而且金狱婆和赵狱婆和杜玉芝的关系看上去很可以。正如金狱婆所说，她们和那么多进监牢的人打过交道，要是人不好，根本不会多相处。

“谢谢。”杜玉芝真心道。

不管苏小满是客气话还是真的想要帮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就很感谢了。

和杜玉芝聊完天，她回到角落坐下。

忙活了大半天，还没和家人们说她现在的情况呢。

苏小满没想过要瞒住他们，因为他们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如果是其他亲人陷入困难，她也希望家人们如实告诉她，即便不能帮上忙，但言语间的安慰就是最好的支持。

【小满：呜呜呜，家人们，我又进监狱了。】

她还拍了一张照片上去，一时间，安静的家族群瞬间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