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五

夏天在哨声中醒来,他睡在上铺,神经反射般地拿起作训服穿带起来,并且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整理着自己,然后他打开窗,一只手扶着窗沿轻轻一跃,身体向下坠的同时,又顺势抓了旁边的树枝,然后落地时一个翻滚减去冲击,三两步跑到了集合点,他是头一个。

齐桓对此已经不会有任何意见了,那间整栋楼唯一的双人间的房门,自打18号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那扇窗取代了门的作用,无论当天训练有多惨烈,即使14号用爬也回爬进那扇窗,然后没有交流没有动静,仿佛房间空了一样。头一次集合时见他从窗子里出来时,袁朗扣了他两分,然后晚上又见他从窗子进屋,第两天再看他爬窗,袁朗一个字都没说,好像没看见一样。???c0

齐桓有些担心14号这颗小南瓜,他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像把自己彻底同其他人隔了开来,但你要说他独说他没有战友意识,他在团队小组对抗上的配合度又是极高的,而且他与39、41、42的关系也不错,只是一回到宿舍就不出门,任谁敲都没用,连个屁都不响。

训练过半,四十二个队员也已经少了大半,但他们仍然每天都在接受新的东西,但对于夏天来说,无论什么他都能很好的完成,只除了一件――游泳。

夏天对水有一种恐惧,简单的说就是“畏水症”,并非当年的那次溺水,他对于水的恐惧感全部来自于98年的那场洪水。

他曾用自己的身体阻挡过汹涌而至的波浪,劈头盖脸,仿佛下一瞬间就能将他吞噬夺走自己的生命,在那样的情况下,那种不可战胜的恐惧遍布全身,他害怕,他颤抖,支持着他的是与他肩并肩的兄弟,以及那来不及思考的紧张。

头一次进行负重武装泅渡训练时,袁朗嘴上报的是10公里,但实际上至少有13公里的距离。最让夏天头晕的是,袁朗是在离水面至少20米的地方将他踹下去的――因为他实在不肯跳下去。

进入水面的那个瞬间,他差点被砸晕过去,几乎是挣扎着让自己醒过来,呛了几口水,便看见上头袁朗肆意的嘲笑。其他队员已经开始游动,夏天惧水,但他还不曾严重的完全下不得水,只是下意识的紧张,他明白这种时候退缩了没有好处,只能放空自己的大脑,尽量让动作变得机械化。

39号是陆战出身,水性极好,倒是一向全能的42号有些扑腾,41号在边上笑出俩酒窝道:“没想到吧,头一次游就是10公里武装泅渡啊。”

夏天想起他们的家乡反问道:“你们家那儿不是没水么?游黄河也远了点吧。”

41号点头:“有啊,两尺深!”

夏天噗嗤笑了出声,心情总算没那么纠结了,好歹还有垫底的,自己不至于太糟糕。

39号没两下超过了他们,而剩下的三个成了最后的,41号悟性很高,没多久就赶上先头部队,42号还呛了几口水,夏天有些放心不下,转过头对41道:“你先去吧,你老乡有我看着,没事的。”

41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夏天游泳的水平摆在那里,他真想游也快不了,正好搭着41腾在后头,两人从水里爬上来的时候早已精疲力竭,夏天弯着腰在那喘气,回头看那望不到边的水库,一时觉得自己颇有成就。

“14号42号扣5分。”袁朗眼睛也没眨,随即又宣布更改集合地点,于是所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又狂奔起来。

当日训练科目完成后,夏天看了眼自己宿舍的窗户,轻轻叹口气,然后借了树枝打算进去,却不想,齐桓正冷着脸站在窗边看着他。

“报,报告。”他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敬礼。

“下去,现在立刻到水库边上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