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陆质久久地跪在那里,脊梁不再挺直,反而佝偻着,抱着紫容的一只手,迫切想把自己的热度给他。

让他暖一些,不要再那么凉,太凉了,让自己害怕。

可裹在棉被里的花妖的脸色还是白的吓人,以往嫩红的唇也早失了颜色。只有中间被咬破条口子,溢出血丝,又渗入皮肉,才描画出一道触目的红痕。

陆质的眼熬得通红,却舍不得哪怕闭上一刻。

屋里温度高,他掉在紫容脸上的那几滴泪早干了,紫容自己的睫毛却还湿着,几根几根簇成一团。

陆质在他侧脸上亲了亲,从小几上拿过干净的帕子,轻轻地帮他擦干净。

他一面拿食指顶着帕子,一点点擦得仔细,一面轻声说:“容容,你累了,又太疼,我知道。但是你睡会儿,等睡的没那么累了,就醒过来看看我……行不行?”

紫容躺着,没有动静。

陆质继续说:“你看看我以后,再想睡多久都行。我不闹你,天亮了也不叫你,把窗帘床帐子都放下来,也不让别人吵着你,好不好?”

无论问好不好,还是行不行,花妖总是不回答他。

擦好了,他放下帕子,重把紫容刚才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抓起来贴在面上,声音没出息地再次哽咽了起来,“怎么样都行,就是别不理我。你这样,我怕的要命。”

他失去过很多东西,有些是在明白其意义前就离开了,有些是正喜欢着的时候,被劈手夺走。

却从没一桩一件,同这一晚有相似的撕心裂肺。他恨不得杀了其他所有人,又恨不得杀了自己。

出生后不久,母后就去了,带着洗不清的冤屈。他一母同胞的长兄瘸了腿,没落的外祖家使不上什么劲儿,从小在宫里长起来,就没守住过什么东西。

他守不住,习惯了事物过过手就走,就很少会为之产生“难过”的情绪。

反正好的总会有别的兄弟喜欢,难过……难过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反而消耗精神。

没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也没什么是非要不可。陆质一直很“看得开”,他觉得自己洒脱,无争。